吃好午饭,一群人出了餐厅。蒋斯祁见段星野提着打包的袋子,正准备跟他去门口找承渡舟,谁料段星野从另一个口出了商场。段星野道:“我打车回去了。”“不玩了?”蒋斯祁瞄了眼打包袋,没忍住好奇说,“你这个……”段星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干嘛?”蒋斯祁反而支支吾吾,指了下商场:“不用送给承校草吗?”“送他?”段星野道,“我喂流浪狗的。”蒋斯祁:“……”街道角落确实有流浪狗在晒太阳,段星野把盒盖拆开,放在那儿。流浪小狗尚且戒备地站在不远处,却已经忍不住摇起了尾巴。当天晚上,段星野正躺房间里塞着耳机听音乐。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阿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开门后,却是承渡舟。段星野仅是瞥了一眼,侧翻身,背对门口的方向。承渡舟因为中午目睹段星野吃炒年糕没带他,心里有了结,回来的路上勉强收拾好心情,道:“我进来了。”段星野塞着耳机,像是没听到。承渡舟绕过床,走到他那边,踌躇一下后站定,说:“给你看样东西。”段星野用指尖滑动屏幕,眼都没抬。承渡舟卸下书包,单膝蹲下,从包里抽出一个体积不小的纸袋,又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纸盒。的声音勾得段星野好奇,没忍住掀眸掠一眼。承渡舟把一个印着超大logo的鞋盒放在地上,抬头,对上段星野乌沉沉的翘梢眼睛。雪白的小脸还有些不高兴,但目光已经不回避了,因此沉默地看人时,总有点撒娇要哄的意思。承渡舟说:“你试试看合适吗?”段星野眼一眨,乌瞳有了光彩,摘掉耳机,坐起身:“干嘛呀。”承渡舟把盒盖拿掉,调整鞋带:“下周是你生日。”段星野心里一动,有什么情绪涨潮,他往前坐,伸出一只脚架在承渡舟膝盖上,动作无比自然。承渡舟很习惯,一手握住他穿着白色棉袜的脚,一手拿着调整好松紧的新鞋,给他套上。白色的中低帮款,两侧独特的logo印着星空灰色,是很潮流的一双运动鞋。承渡舟把另一只也给段星野穿上,系好鞋带。段星野站起来,在原地踩了两下,大小正合适,软硬也适中。他这才细看款式,发现是耐克的联名款,因为是新款,市场价炒得很高。段星野坐回床边,说:“怎么买这么贵的?”对他来说不贵,但是近五位数的价格,承渡舟给自己都没有买过这么贵的鞋。承渡舟淡淡道:“觉得好看就买了。”段星野欣赏了会儿鞋,抬眸,就见承渡舟垂着眼收拾鞋盒,碎碎的刘海下微挡着扇形的双眼皮,脸庞线条清俊,因为认真,略显薄情的唇线微微抿直。段星野冷战了这么久,早憋不住了,歪头:“你今天跟……”他想问“跟妹子们玩得开心吗”,但是下意识觉得奇怪,一旦说出口,就好像自己很在意这种事一样。承渡舟不解,看他:“什么?”段星野唇角动了动,收起复杂的心绪,问:“你吃晚饭了吗?”承渡舟:“还没。”段星野抓上手机站起身,道:“走,去外面吃。”段星野吃过晚饭了,出来只是为了陪承渡舟,他走在社区的路上,穿着新鞋,今天的脚步尤其轻松,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承渡舟的前面。承渡舟目光时不时瞥向段星野的鞋,只觉得越看越好看,而且看段星野穿他买的鞋,会油然而生一种陌生的情绪,不仅仅是高兴,还有不明显的满足感。十月的夜晚,风一吹,枝头金黄的碎花散落。段星野自从父母离异后,就没这么轻盈过,走着走着,原地转了个圈,承渡舟忍不住无声笑了下。段星野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快了,回过身抓起承渡舟的手:“你太慢了!”承渡舟心跳毫无征兆地加剧,明明小时候牵手,不会有其他的感觉,但是长大后,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难以控制。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街道上,四下很静谧,承渡舟没有提白日里的扫兴,说:“你喜欢这鞋吗?”段星野抬高下巴:“还行吧,我又不缺鞋。”但语气里的得意已经溢出来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模样。段星野确实不缺鞋,他如此高兴,是因为送礼物说明承渡舟把他放在心上,他更喜欢这种感觉。承渡舟无意识捏一下段星野的掌心,说:“我以后会给你买更好的。”段星野因为“以后”二字心中微热,故意问:“多好?”灯光下,柔丽干净的阴影勾勒出段星野的五官,天使一样的脸庞俏皮而又鲜活。承渡舟偏着头看他:“只要是你想要的,全世界最好的。”“您好,这是承总送来的件,请查收。”二月,各大省台忙着跨年,段星野正在休息室里做造型,一个西装革履的珠宝品牌代表亲自上门,送来一份精美的礼品袋。段星野面色清冷,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黄宝石手表在室内折射璀璨光芒。小戴“哇!”的一声,发出艳羡的惊呼:“这也太漂亮了!承总买的一定很贵吧!多少钱啊这得?”段星野淡声道:“要不你帮我问问承渡舟?”小戴:“……”虽然承总和段老师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是一年鲜少联系一次,不怪网上盛传他们是“娱乐圈塑料夫夫”。段星野没有动手表,只是放在腕边比划一下,接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上传s,就把盒子阖上,扔回礼品袋里,回家后归纳到摆柜上吃灰。那是他们结婚083自从父亲经受不住小三诱惑背叛了家庭,段星野对待亲密关系的看法扭转了,他从前以为坚若磐石的爱情像齑粉一般,风吹就散。偏偏这个时候,承渡舟也要走。承渡舟是五岁开始就在他身边的人,同吃同住,是除家人之外陪伴他最长的人。因此在段星野的世界里,任何想要抓牢的关系都变得摇摇欲坠,他感到恐慌,表现出来却成了坏脾气。十月末尾的一个早上,两人正在吃早饭,承渡舟漫不经心地道:“可能下个月初办理转学……话说,你觉得我要不要留下来?”“嘭!”一声不小的动静。段星野把碗放桌上,里面的豆浆炸开花,泼到桌上、他的手指上。承渡舟吓一跳,迷茫地看向他。好在现在这个点,一楼餐厅就他们两个人。段星野压着眉目,清亮嗓音不耐道:“你烦死了!关我什么事!”他站了起来,扯过书包就走。段星野气势汹汹出了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他停下,吸了吸鼻子,莹白的鼻尖立即就变粉色了。段星野可太烦了,承渡舟在江边的那一夜还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转眼就定好了转学的日子,还假惺惺地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真心要留的人不会犹豫,没人逼他走,承渡舟内心里一定想跟家人一起生活。所以段星野发了很大的火,有带着惩罚承渡舟说谎的意味在。十一月的天气转凉,承贤不久前辞职,因此最近没有人送他们上学。段星野走向路口去等校车,风一阵阵吹,尽往领口里钻,他一路上缩了缩脖子。段星野刚踏上车站,就听到后方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承渡舟背着书包走来,手里握着一把枯叶色的围巾。正是他负气离开时落在餐厅的。段星野下意识摸了把空荡荡的脖子,又见承渡舟罕见地冷着脸,似乎有情绪,他还未消的火气上又陡然浇了层油,扭过头看道路尽头。围巾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