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安静了几秒才说:“……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太会聊天。”孟远岑提议道:“随便说什么,比如,你可以说说你自己的事情。”这是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提议,但是沈浔也清楚,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轻易和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往,是他长年累月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因为他习惯于把过往划分到个人隐私里去,而且他的过往并不有趣,也不想说出来博取同情。但是孟远岑的话,他或许可以尝试说一说,作为一种表达信任的方式。那边孟远岑还在循循善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今晚孟老师做一次你的专属树洞。”于是沈浔没来由地想起那个被酒吧老板电话打断的夜晚,他有许多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尝试去剖析自己,因为是“玩的太浪?”这晚谁也没提孟远岑留宿的事情,但他们都为这件事做足了准备,比如沈浔从柜子里翻出了枕套被套,孟远岑见状就来帮忙收拾枕芯和棉被,再比如沈浔从柜子里拿出牙刷毛巾盆,孟远岑就接过去送到卫生间里。实际上沈浔想的是,就算孟远岑今晚不留下睡,以后总有一天要留下来睡,干脆趁着今天准备好了,一劳永逸。孟远岑则是想,沈浔虽然嘴上没让他留下,但是身体倒是很诚实,他招架不住沈警官暗戳戳的热情,如何拒绝的了?于是两人不谋而合。沈浔先洗漱完去卧室了,一想到不但明天没有班上,未来几天也没有班上,他忽然就生起了闲情雅致,从书柜上抽出的书都叫《宋词鉴赏》,左手捧起来慢悠悠地看。还没看几张纸,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沈浔疑惑地抬起头,语气里颇有几分讥讽的意味,“你不是坚持要睡客房吗?”这事还得从半个小时前说起。半个小时前,孟远岑主动找到沈浔,义正严词地表示他要和沈浔分床睡,原因是他怕自己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压到沈浔受伤的右手。沈浔一连说了好几个没事,让孟远岑不要大惊小怪,暂且不谈怎么就这么巧这么运气不好压上了他的右手,实在不行,就一人睡一头呗。可惜孟远岑还是不肯答应,并且给出了“我怕我的腿不小心压到你的右手”这种沈浔听起来就觉得很扯淡的理由,于是他又和对方争辩了几句。得到孟远岑的答复是,“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它发生的可能性,对吧。”说完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你很想和我一起睡,我也想,但我得等你手好了,也就这么几天,还请沈警官再忍忍。”说的沈浔是又气又笑,最后想想,算了,人干律师的,说不过,费什么口舌,不就是不愿意睡一起吗,找的借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的,呵。这会儿见到孟远岑竟然不请自来,沈浔心里暗爽,瞄了孟远岑一眼,差不多的意思,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说分床睡吗?”“我现在睡不着,就来看看你,等会儿还要再回去。”沈浔头也不抬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孟远岑:“你当然好看。”沈浔没说话,只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哗啦一声,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卧室里清晰可闻。孟远岑掀开被子,厚着脸皮坐到沈浔的旁边,再把被子盖上,“你的右手,现在感觉怎么样?”沈浔没好气地说:“已经好很多了,被压一下都没事。”孟远岑就当自己只听到了前半句,“才几个小时你就能感觉到好多了?”“那你还问,”沈浔又将书翻过一页,微微皱了下眉,“才几个小时你就问我感觉怎么样,你让我怎么说,总不能说恶化吧。”美色在前,即便是孟老师也不可能不为所动,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儿动动脚,当然,他会特意避开沈浔的右手,他动一次,沈浔就缩一次,他知道沈浔在躲,但是也没想过停下,就这么把沈浔逼到床边快要掉下去“孟远岑你让我看个书吧!”人呐,果然会在沉默中爆发。孟远岑闻言安静几秒,捉住对方的左手试探地问道:“真生气了?因为我不和你睡?”“谁生气了。”“我是想让你的手早点好起来,我这个人吧,做事就是小心翼翼的风格,会设想最坏的结果,我其实特别想和你睡,但也只能忍着,忍的可难受了。”沈浔轻嗤一声,“活该。”孟远岑用指尖在沈浔的左手掌心打着圈,“说起来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沈警官生气,怎么闹脾气的时候也这么好看。”“谁生气了。”沈浔又重复一遍,他想了想,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我在看书的时候有人打扰我。”孟远岑也不拆穿,全当沈浔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倒是有书看了,可是孟老师手里没书。”沈浔下巴朝向书架的方向抬了一下,“想看什么,你自己挑,自己拿去看。”感觉到沈浔的语气有所缓和,孟远岑开始得寸进尺,“但我今天不想看书。”沈浔手里的书翻了页,又是哗的一响,他想装作一无所知,无奈身边的目光实在盯得紧,最后妥协了,“那你看会儿电影成吗,我拿我电脑给你?”孟远岑见好就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