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岑说了句谢谢,他仰起头,视线却被密密麻麻的人头遮挡了大半,想凑进去瞧,可惜人群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只能煎熬地干站着,隐约看见有人被民警抱了上来,没过一会儿,落水的人被送上救护车,接着又有民警开始疏散群众,孟远岑终于能够瞥见被救的人的五官衣着,只一眼,他就能确定,不是孟远柠因为落水的人是男性。关心则乱,他刚刚竟然忘记询问落水的人的性别。但是这次的巧合,足以他长久的心有余悸。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得亲自见到孟远柠,否则他是不会安心的。“幸运。”(副线慎买)流转的灯光,像五彩斑斓的捕梦网。驻唱抱着民谣吉他,指尖轻轻扫过琴弦“babytakeachance,caeiwantthistobethg,straightoutofahollywoodovie”孟远柠用指尖无谓地敲了敲桌面,她点的酒水还没被送上来。她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过客,看不清酒吧里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脸。第一次来酒吧难免不知所措,她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免得有人上前搭讪,想起网上看到的和酒吧相关的社会新闻,更是连酒水也不愿多喝,其实在点完单的那一刻,她就有点后悔了,但是又心疼钱,打算喝完这一杯就走。余光里出现一位灰蓝色头发的男生,蓝色牛仔外套,孟远柠抬起头看他。正巧一束灯光打过来,将灰蓝被照成蓝紫渐变的颜色,男生把酒杯放在孟远柠的眼前。“你的,”他顿了顿,才想起那两个单词,“bloodyary……血腥玛丽。”很烫嘴的英文,很中式的发音,孟远柠听了莫名发笑,但还是保持了一份警惕心,“你是这里的服务员吗?为什么没有穿工作服?”“不是。”男生有些无奈地看向吧台,“是老板让我帮忙的,他说他缺人手,于是我就成了免费劳动力。”孟远柠喜欢男生的发色,爱屋及乌地和他聊了起来,“你和老板关系很好吗?”男生想了想,“一般般吧。”“一般般?”陆淮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男生惊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后脑勺对着陆淮骞,全当作没听见。“程铄,做人说话呢得摸着良心,你这么说,我听了真的会很伤心的。”程铄闻言啧了几声。陆淮骞将手里的酒放到孟远柠的桌上,“我认识你哥哥孟远岑,所以多送你一杯酒,想收拢点人心。”酒水晶莹剔透,杯口有一圈盐边,陆淮骞想了想又说:“它开始会有些苦,喝到后面是甜的,你尝尝看吧,不合口味就不喝。”程铄警觉地看向陆淮骞,“你怎么认识她哥哥的?”陆淮骞笑了一声,“嗯,之前在律所也干过一段时间。”在程铄震惊的目光下,陆淮骞悠悠道:“想不到吧,我可是有律师证的,合法的。”程铄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扳着指头算,他目前已知陆淮骞开过赛车、做过驻唱、玩过乐队、考过税务、学过审计,现在又多了一个律师,这职业换的比他的炭笔还勤,这是富二代下来体验生活吧?“……所以你还有什么没做过的?”陆淮骞稍加思索后,凑到程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还没和你在落地窗前做过爱。”程铄闻言一把将人推开了,皱起眉无语了好一阵,“陆老板,工作时间呢咱们专注于工作,不要分神,不要想些绝无可能的事情,好吗?”陆淮骞笑了一声,心说怎么就不可能了,一切皆有可能,嘴上却乖乖答应,“行,那我调酒去了。”才走了两步,他忽然回头对着程铄说:“和别人聊天不要聊的太嗨,我建议你最好别聊,因为我会吃醋。”程铄双手插兜,挑了一下眉,“你管的真多。”陆淮骞也跟着挑眉,“我不管你我管谁?”“艹。”程铄没忍住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快调酒去吧你。”目送陆淮骞回到吧台,他转头就和孟远柠搭讪,“看到了吧,黑心老板,不但不给工资,还要干涉我的言论自由。”孟远柠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心想果然还是看别人玩暧昧更有趣,“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是不是?”程铄很爽快地回答:“是恋人。”孟远柠笑了,“啊,那你刚刚还说你们关系一般般?”程铄看了看四周,确定陆淮骞不在身边,这才郑重其事地点头,却是开玩笑的语气,“嗯,关系一般般的恋人。”孟远柠觉得程铄说话也很有趣,带了几分傲娇和少年气,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又用抿过几口血腥玛丽,酒精在口腔蔓延,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但你们互相喜欢,就真的很幸运。”程铄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算,因为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那你是后来喜欢上的?”“嗯。”“那也很幸运,不管一开始怎么样,最终能够两情相悦就很幸运。”程铄沉默须臾,转了转眼珠道:“难怪陆老板要送你一杯失恋酒。”孟远柠不明所以,“失恋酒?”程铄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杯,“因为是失恋酒,所以先苦后甜。”孟远柠恍然大悟,忽然收敛了笑,她低下头,一手拖着下巴盯着酒水看,另一手的指尖敲了敲杯壁,“我失恋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伪装得挺好呢?”“不是,他应该不知道你失恋了,”程铄解释道,“你看陆老板刚刚送你酒水的时候,都没说这叫失恋酒,可能只是看你刚进酒吧时不开心,先苦后甜只是一种美好的寓意,我觉得它不应该被局限在失恋里面。”孟远柠愣了几秒,而后很淡地笑了一下,“是的,不应该被局限在失恋里面。”程铄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接收到陆淮骞锁定的视线,他不知死活地冲着陆老板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孟远柠,语速变得很快,“我再和你聊下去陆淮骞真的要生气了,他一生气就会影响到他调酒的水准,进而影响酒吧的口碑,所以我们真的不能再聊了。”孟远柠忽然想到什么,“等等!”程铄回头,“怎么了?”孟远柠举起右手的酒杯,“祝你们幸福!cheers!”程铄也伸出右手,做出捏住酒杯的模样,和孟远柠隔空碰了一下,还是蹩脚的英文发音,“cheers!”孟远柠将视线落回到另一杯失恋酒上,她不太喜欢bloodyary的味道,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陆淮骞没骗他,果真是越来越甜的。喝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她莫名觉得酒精上头有些晕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起头,她想她不会是真醉了吧不然她怎么看到了孟远岑的脸,有点扫兴呢。更让她震惊的是,幻觉里的孟远岑竟然拧着眉毛问她:“你是不是手机又静音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孟远柠疑惑地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十几个未接电话,然后她猛地惊醒过来,原来不是幻觉,眼前这个孟远岑是真的!她心虚地解释,“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开会的时候调了静音,下班忘记改了。”见孟远岑正要张口,赶忙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让你担心了哥,你骂吧,多骂几句,出出气。”孟远岑唇瓣翕动,最终叹了一声,“给妈回个电话,她有事要和你说。”于是孟远柠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孟母打电话。本来母女俩在电话里说的好好的,聊得很和谐,谁想最后,孟母一个回旋镖,竟然又扯到了相亲,“还记得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小楚吗,他最近回国,现在竟然还没女朋友,他想约你”“妈,”孟远柠甚至懒得把话听完,蹙眉道,“我是没有对象我就活不下去了吗,不去。”“我只是提一嘴,”孟母隐约察觉到什么,放柔声音问道,“怎么啦?心情不好吗?”孟远柠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说:“失恋了。”孟母立即道:“谁这么不长眼睛啊,连我家闺女都看不上,明明这么优秀,长得漂亮,也会赚钱,他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孟远柠哑然了一瞬,轻轻地嗯了一声。“难受的话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孟远柠深吸一口气,“没有,没有很难受,我也没那么喜欢他。”她顿了顿,又重复一遍,“真的没那么喜欢,说不定睡一觉就忘了,没事的。”电话挂断,手机屏幕变为黑色,隐约映出她的五官,孟远柠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眶里雾气快散干净了,才回到卡座上。顺便喝完了剩下的半杯酒,她问:“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孟远岑答道:“你发的微信朋友圈有定位。”孟远柠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定位给忘了,应该关掉的。”孟远柠想了想,又问:“我只不过是不接电话,你怎么会这么紧张?”说到最后,她揶揄道:“平时也没见你有多关心我。”孟远岑说:“你发的朋友圈文案,前半句话有歧义。”孟远柠疑惑地掏出手机,念出前半句话,“andcaseidon’tseeyou”她无语住了,“这只是一句电影台词,哥,难道你没看过《thetruanshow》吗,那你一定要去看,我最近二刷了,感触良多。”孟远岑不答反问:“那渊湖的照片呢?”孟远柠立即说:“对,是我拍的,好看吗?”孟远岑:“……”所以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乌龙,孟远岑啼笑皆非,“我差点以为你跳湖了。”孟远柠:“那也不至于吧,我怎么可能因为失恋就去跳湖?”“是的,我想你也不会,但是你不接电话,我会忍不住多想。”孟远柠郑重道:“下次一定记得关掉手机静音。”三人没有在屿岚酒吧停留太久,孟远柠玩够了刚提出要走,孟远岑便带上沈浔一起,开车将她送回家,亲自把人送到小区楼上家门口。孟远岑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我留下来陪你吗?”孟远柠眼睫颤了颤,静默几秒,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孟远岑坦然道:“对,沈浔和我说的。”“不需要,不用陪我,我还得给你们收拾客房,麻烦。”孟远柠笑了一声,“你和沈浔好好回去享受二人世界吧。”孟远岑又叮嘱了一句,“有事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