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腿的院长惊恐颤抖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岐之泠将密室的一些布置化为齑粉,亲自布下了囚鬼阵,又自己站到了中间,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青鬼大人,您这是?”
天知道他被关在这间密室多久了,不能动弹、无人说话、排泄都在这处角落他腌渍在血污和脏物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度日如年地饱受着身心的折磨,天天只盼着那扇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门能够再次出现。
可真的有这扇门么?
好几次他都怀疑是自己是疯了,怀疑到差点发疯。
这样可怕的折磨——尽管就是眼前的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尽管他浑身上下都恐惧到颤栗不已,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和人说话、和人交流的欲望!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已经了无尊严,话一出口,心下便充满了耻辱和对死亡的恐惧;另一方面,他对于死亡又是十分欣喜,话中隐隐带上了几分扭曲的期待悦然。
“你会知道的。”岐之泠看着他笑,掏出了一串黑色的铃铛。
当岐之泠用手里的铃铛放出的恶鬼争先恐后地噬咬争抢自己身体的时候,院长终是明白了——
阵法怎么可能用在画阵者的身上?
囚鬼阵囚住恶鬼,他自己也困于其中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诱饵,即将以最痛苦最惨烈的方式,死在这些被他亲手送入黑色铃铛里的恶鬼手下,为青鬼大人收服他们献祭,他甚至不会变成鬼,只因他即将连灵魂都将被毫不留情地撕碎分食。
也好,他终于能去死了。
院长的存在和消失根本没有引起岐之泠丝毫的注意力,他瞧着眼前这只刚被放出来的摄青鬼,只觉得有些熟悉。
但更多的是嫌弃。
大家都是摄青,他这么俊,眼前这个,怎么混成这副样子?
全身都是乱七八糟的黑线,骨肉凌乱地挤成一个人形,像是整个人被剁碎后又像橡皮泥一样被捏到了一起,恶心得没有任何美感。
罢了,姐姐回来以后,不让这东西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
虽然这也是只摄青鬼,可在黑铃铛里磋磨了百年光阴,自然比不上岐之泠,更不要说黑铃里的鬼会对铃铛拥有者产生深入灵魂的畏惧了。
他此番放出这黑铃中的万鬼压制收服,是完全放弃了原先想要把这些鬼作为养料强大自身的计划——他再强,孤身一人也很难寻到姐姐。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爪牙,需要遍布每一个角落的眼睛。
自从上一次在黑镜中见到姐姐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为了发泄心中的暴虐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和鬼,引来的捉鬼师也不知凡几,而他每一次杀人,都是心虚却又期待的——他心虚,心虚害怕姐姐突然回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期待,期待姐姐能出现在他的身边,就算是看到了他杀戮成性,他也无比希望她回来。
百年孤寂清冷的光阴,他舍不下这唯一的暖。
“跪,还是死?”岐之泠考虑到这鬼作为手下实在是有碍观瞻还犹豫了一下,但又懒得脏了手,还是问出了口。
“是你”破碎粗粝的嗓音如同电锯磨着耳朵。
“哦?你认识我?”岐之泠闻此来了兴趣,成了鬼以后都会记忆全失,难得碰上一只年份比他足的老鬼,竟然就正巧认识他。
“我的苜儿——!”
岐之泠一掌震碎了对方朝他攻来的拳头,碎肉和污血沾染了整只手,但他却像毫无所觉一样,用右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无视迸出的血液正在腐蚀他的手掌,也毫不在乎黏腻恶臭的黑线挣扎着缠上自己,他只是笑,通红的双眸透出了阴狠毒辣的凶光,和忧郁纯净的面庞以及乖巧的笑容交织出极致的视觉冲击:“来,同我好好说说”
“哪个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