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我没有被先王流放,就不会有和基兰之间的缘分了。”
过去,亚尔斯兰曾被迫接受依靠一己之力从鲁西达尼亚军手中逃脱的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流放令。
“王太子代替国王前去征兵,不征集到五万兵力不许回来。”
先王做出如此宣告,事实上就等同于流放。在那种情况下处置亚尔斯兰,不知先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对外的理由是王太子未经许可侵犯了国王的兵权,论法杀头都不为过。但安德拉寇拉斯没有那样做,他大概打着避免亲自动手、让亚尔斯兰山穷水尽地死在某个地方的主意吧。
再多想也毫无意义,安德拉寇拉斯王本人已不再存在于地面上。孩提时代,亚尔斯兰惧怕着先王;长大之后又希望获得先王的承认,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亚尔斯兰之所以能成为今日的他,绝非托封他为王太子的先王之福,而是那群亦友亦臣、支持他一路走来的人们的功劳。
奇斯瓦特在法兰吉丝、梅鲁连、吉姆沙三名将军的陪同下,率领士兵和牛车从王都出发。他们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不断前进。
虽说是急行军,但同时也包含了确认街道防备态势的任务。众人从叶克巴达那南下前往基兰,这条路正是故去的特斯在恼人的晕船经历过后前往王都的路线,只不过众人的路线刚好相反罢了。
假若特斯还活着,因为他最熟悉这条路线,应该会选他赶赴基兰吧。此时此刻,城司必须负责的王都再建工程的指挥权也必须移交给其他人。
尽管奇斯瓦特沉稳坚毅,此刻仍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涌上心头。自从萨拉邦特横死以来,总感觉原本完美无缺的人事安排一点点变得紊乱失常。追根究底,接下去才要面临和蛇王撒哈克的决战,此刻丧失人才实在令人倍感艰辛。如果沙姆和夏普尔还活着该有多好——明知毫无意义,却禁不住地还是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蛇王撒哈克的威胁消失之前,这条街道就等同于联系着帕尔斯的命脉。”
法兰吉丝在马背上左右环顾并如此说着,轴德族的青年也开口道:“假如大陆公路的再建大幅度地延期,倒是有其他必须担心的事。”
“哦,你指的是什么,梅鲁连卿?”
“我指的是,这样下去,绢之国大概会开启环北方向的公路吧。从绢之国的帝都永安府往西北方向出境,能穿过曾经的特兰故地,一直来到达尔班德内海的东岸。在此地搭船横渡内海,就能直接到达马尔亚姆的西岸。这可谓一条全新的公路。”
“也就是说,新公路可以完全不通过帕尔斯是吗?这样一来就会失去东西贸易的利益了。”
法兰吉丝柳眉微蹙,奇斯瓦特发出低哼:“这样一来可就不得了了。不,此事事关帕尔斯国本身的存亡。不过话说回来,梅鲁连卿,亏你能想得这么深远。”
“怎么可能是我想出来的,不过是听宫廷画家大人把他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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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这副绘图还真可怕。绝对不能让它成为现实。”
点头表示首肯的奇斯瓦特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特兰武将搭话道:“话说回来,吉姆沙卿,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你以前的那个提案开始实行了。待回到王都就全权委托给你,你来负责作业的指挥。”
“……啊,烽火台那事啊。”
吉姆沙曾以建设烽火台为目的奔赴北方国境一带视察,结果在那边与亲王伊尔特里休有了一场奇怪的“再会”。
法兰吉丝提出质疑:“就算这样,为何要对北方的特兰方面做出警戒?虽然很难启齿,但特兰现如今是无主之地吧?”
“问题不在特兰,而在邱尔克。假如我是邱尔克的将军,绝对会这么做的:让邱尔克军把‘亚尔斯兰的半月形’反过来利用。只要从国内向北出境,通过特兰的故地,由北方向帕尔斯发动攻击。那边尽是草原,完全无遮无拦,帕尔斯又把兵力配置在东境,警惕邱尔克的山岳骑兵,北境如同门户洞开。”
对吉姆沙来说,这番话可谓少有的长篇大论。奇斯瓦特略略地吐出一口气。
“万幸没让你被邱尔克军抓走。”
“奇斯瓦特卿!”
法兰吉丝和梅鲁连同时叫出声,又同时拿起弓和箭。能够俯视街道的山丘之上出现了一道骑行的影子。虽说只有一骑,却不知对方身后又跟了多少人马。
紧张感很快解除了。随着“噜啦啦啦”的轻松爽快的歌声响起,骑影顺着有一定角度的坡道若无其事地一路下行。乍看之下十分轻快,但操控缰绳的巧妙手法绝不寻常。
敌意消散得半片不剩,法兰吉丝和梅鲁连双双放下弓箭。奇斯瓦特苦笑着开口:“是奇夫吗,总是在奇妙的关头出现。”
“因为我有美丽的亚希女神的加护。”
“流浪乐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人生是诸神的戏剧,世界是戏剧的舞台。既然如此,无论如何都要出演主角。能够允准我同行吗,法兰吉丝小姐?”
“干什么问我?去问大将军。”
“大将军胸襟开阔,必定会允许我同行。没错吧?”
奇斯瓦特禁不住地再度面露苦笑。
“虽说我算不上是什么胸襟开阔的男人,但值得信赖的同伴当然越多越好。允许你与我们同行。”
iii
据说,纵断帕尔斯的旅程在冬季更富于变化。王都叶克巴达那被北风吹袭,时而有积雪,化作白茫茫的一片。由北向南,跨越尼姆尔斯山岭后,便会进入即便冬季也会有持续晴天,时而有降雨温暖地滋润大地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