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去之前,他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廊深处的那扇门。
那扇门充满着一股魔力,让人想要推开并走入其中。
不过谢小舟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没必要再去犯险,于是他很快地收回了目光。
他站在了画室中央的空地上,被画家的目光审视着,有些局促不安:“画家先生,要、要……”他有些不好意思,眼尾泛起了一点羞怯的水光,“要脱吗?”
这次画家并没有提出脱衣服的要求:“不用。”
谢小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不过画室太过于安静,导致发出的声音不轻不重,足以让另一个人听见。
他也意识到这一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画家。
画家正在调颜色。
苍白的手指握着调色盘,用画笔蘸取了鲜亮的颜色,不紧不慢地涂抹了上去。
谢小舟想要解释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低垂下了头。
画室里很安静。
伴随着画家的动作,一股颜料特有的松节油气息散发了出来,在被稀释了以后并不难闻。
过了片刻,谢小舟才敢抬头,看向了画家。
美人在骨不在皮。
就算是画家病骨支离,也能看出一股病弱的风情。他的脸颊削瘦,更突显出了五官的精致秀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冷清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所有感情都被冰封在内。
画家低垂着眸子,认真地调着要用的颜色,看起来行云流水,犹如一门高雅的艺术。
谢小舟有些失神,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画家先生,为什么是我?”
画家给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回答:“我喜欢白纸。”
那些人身上都充满着肮脏的欲-望,身上有着很多的瑕疵,就如同是被画过的一张纸,上面布满了污浊的痕迹。
没有一个画家喜欢去改别人的画,他们更喜欢一张彻底的白纸。
不,与其说是喜欢白纸,更不如说是——喜欢在白纸上留下自己的颜色。
而少年就是一张标准的白纸。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欲-望,单纯清澈,一眼就可以看穿。
画家想要在少年的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那双琉璃似的眼珠子中,难得的显露出零星的情绪。
【都这样了,没有心动值我不相信啊】
【就是,画家肯定动心了】
【别说大话了啊,我看了,心动值还是0】
谢小舟觉得自己猜对了。
对于画家来说,他见识过太多的阴暗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都无法激起他的波澜,就算是死亡都会被他漠视。
那这样一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最天真纯粹的人设来打动画家——见多了肮脏,就难免眷念那一点完美无瑕的干净。
画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害怕死亡吗?”
谢小舟从刚刚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沈越羽为什么出局的人。
画家和医生有相似的地方,但总体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果只是照搬照抄,那肯定没有好的下场。
医生对死亡有这一中狂热的追求,而画家都没有,无论是出生还是死亡,他都是以一中漠然的态度观望着。
因为沈越羽说想要有意义的死亡,那画家都直接了当地成全了他。
谢小舟的思绪纷纷,但现实中不过才过去一瞬间。他的眼睫颤抖了一下,看起来是似乎有些不理解画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在犹豫过后,方才开口:“怕的。”
他生怕说得不够明确,又添加了一句,“我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