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雀不除,只怕嬴官寝食难安。教主只是放出风声,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无常伍提到此事,颇是得意。青崖冷笑道:“看来,再过两日这城里会很热闹。”“另外,为免你的身份暴露。”无常伍已经帮她完成一事,“那些逃了的女人,我已经着手处理了。”青崖想到这事,正愁那些人养好伤,一定会被夜离雀看出端倪来。“她们被毒虫咬过脸,伤势未愈之前,只须一味相冲的药草,便会让体内的余毒发作,突然暴毙。”无常伍严肃地看着青崖,“药草我已投入那几个村子的井水里,她们的死,没人可以查出来。”青崖如释重负,笑道:“如此甚好。”“我每日都会扮作樵夫在驿馆外卖干柴,你若需要我帮忙,便出来给我递个眼色。我们还是在此处详谈。”“好。”无常伍没有再说什么,便开门快速离开了里间。青崖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那两件肚兜,沉眸细思该如何把夜离雀的心勾到掌心里。与此同时,谢公子请来了一位致仕多年的太医徐阳。几人齐聚驿馆正堂,看茶之后,谢公子屏退了闲人,命卫士在外候着,若是青崖回来了,记得通传。这是夜离雀的吩咐,因为不好当着沈漪说,只能借谢公子的口。沈漪确实不好反驳,这里毕竟是谢公子的地方,他是皇族出身,有这样的规定也在情理之中。夜离雀将那卷药典奇书在桌上打开,最开始的那一则说的便是“傀儡术”。每个人都认得上面的字,可医理只有徐阳懂得。徐阳匆匆读完后,脸色被吓得煞白,肃声道:“这书是哪里来的歪门邪道?!”谢公子安抚道:“徐老稍安勿躁,正因有人用此邪术害人,所以我才请了徐老来,瞧瞧上面可有写解毒之法?”徐阳顿足道:“人都成尸了,岂有起死回生的道理?”沈漪急忙追问道:“老先生此话何意?”徐阳摇头叹息,道:“此术乃邪术,傀儡药一旦沾染,只有死路一条。”说着,他指着其中一句念道,“药毒入体,跗骨难清,一朝断药,三日之内,必化尸人。”他接连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尸人嗜血,性同野兽,不死不休啊!”沈漪的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只觉背心微暖。原是夜离雀扶住了她的背心,轻轻地拍了三下,示意稍安勿躁。夜离雀再问:“活人若是服了傀儡药,可会有什么异样?”“傀儡药一旦入体,人肉便会尸化。”徐阳指着自己的手臂,“刺之不痛,血色泛青。若是药量不多,也会犹为嗜睡,畏热。”夜离雀侧脸看向沈漪,温声问道:“漪漪,涟姐姐这几日可有这种症状?”沈漪恍然,惊声道:“阿姐没有中毒!”夜离雀听见这句话,与谢公子相看一眼,心中有了另外一个猜想。沈漪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猜想,“难道……东方离给阿姐下的是另外的毒?!那这些日子的解药岂不是……”“解药拿出来让徐老看看。”谢公子提议。沈漪一直收着阿姐的解药,每日服一丸,她记得。她从瓶中抖出一丸,递给了徐阳。徐阳凑近鼻端闻了闻,再看了看这药丸的色泽,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此药不是这书上所写的傀儡药。”沈漪也长舒了一口气,“是毒药么?”“容老朽试试。”徐阳解开针囊,拿出一枚银针,将药丸刺穿。银针没有变色。徐阳刮下些许药末,舌尖轻尝一口,便和着唾沫吐了出来。谢公子端上了茶水,让徐阳先行漱口。徐阳漱口之后,沉声道:“虽不是傀儡药,却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此药若是长期服用,会四肢发凉,有如僵化,到时脏腑硬如石块,也是死路一条。”沈漪急忙问道:“可有解法?”徐阳捻须仔细琢磨,“容老朽好好想想。这药……”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丸毒药,“可不能再服了。老朽会另开一个方子,延缓毒素蔓延。”沈漪猛点头,“好!都听徐老的!”夜离雀默不作声多时,想的却是另外之事。这东方离故弄玄虚这一遭,难道就没想过她们会找医家另寻解法么?以夜离雀对东方离的认识,这位沧溟教的教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岂会做这种无趣之事。“此毒解法不难,难的是药引。”徐阳的眉心再次皱起,“此药只长在明月山……”夜离雀瞳光微颤,“难道是?”徐阳点头,认真道:“正是明月山深处的阴泉玉藻。”至此,夜离雀恍然大悟。这东方离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就算夜离雀不与她联盟,为了救青崖,夜离雀也必须冒险折返魍魉城,因为这眼阴泉正是魍魉城城主居所庭中的池子。此处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哪怕嬴官起了兴致,想临幸城中女杀手,那些女杀手也只在前堂伺候城主。这内院池子可是魍魉城禁地,只有城主才可入内。东方离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划此事,为的就是借夜离雀的手把嬴官除了。要除嬴官,免不得一场厮杀,夜离雀一定会重创魍魉城的高手。一石二鸟。“这里离明月山有二十日的脚程,我若现在启程……”“慢。”夜离雀打断了沈漪,轻笑问道:“你当魍魉城是说去就去的地方么?里面机关众多,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可阿姐她……”“我来筹谋。”夜离雀生怕她不依劝,再补了一句,“在座诸位,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魍魉城。”沈漪语塞,只得按捺下来。谢公子知道魍魉城是个龙潭虎穴,更知道夜离雀一定会强闯,只得道:“夜姐姐,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夜离雀笑道:“还真有一个。”“嗯。”“准备车马,我们先往明月山走。”谢公子迟疑了一下,“那夜姐姐你的生辰……”夜离雀眨了下眼,“那也是要过的,我要的烟花一个也不能少,一起带上路。六月十五走到哪里,便在哪里放烟火庆祝。”谢公子眸光大亮,“我也同去么?”夜离雀话中有话地道:“你备好我要的东西便是。”说完,她看向沈漪,“别觉得我只顾嬉闹,不顾正事。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何必凄风苦雨地过每一日呢?该快活时,还是得快活。得知涟姐姐有救,已经是桩大好事了,不是么?”沈漪无话反驳。“殿下!”正当这时,太守来到了偏厅之外,他一脸焦色,只怕是出了大事。谢公子没有让他进来,直接问道:“怎么了?”“下官奉命逐户统计百姓名册,昨夜好些姑娘还好好的,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暴毙了数十人!”太守无措地看着手中的亡故名册,“这……这该怎么办啊?”谢公子没想到会突发这样的事,看了看夜离雀。夜离雀问道:“死的都是脸伤了的姑娘?”太守身子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夜离雀,惊呼道:“姑娘怎么知道的?”杀人灭口。夜离雀只能想到这四个字。她忙给谢公子递了个眼色,谢公子了然,安排丫鬟先将徐阳请下去休息。“你先去处理百姓的后事。”谢公子又给太守下了令。夜离雀故作担心,对着沈漪道:“这里离幽狱很近,涟姐姐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我有些担心。”沈漪怔了一下,认真道:“你不想让我听就直说。我只有一句话,你筹谋什么都可以,别忘记你还有伤,别总一个人逞能。”夜离雀眯眼笑笑,忍下了那些打趣她心疼她的话。沈漪忍话退下。谢公子看沈漪走远的背影,问道:“为何不把疑虑告诉她呢?”“当局者迷,我尚且抽离不出这个局,她更抽离不出来。”夜离雀知道她有多在乎阿姐,若是知道沈涟有可能不是沈涟,只怕根本藏不住心思。谢公子琢磨道:“也是。”“下个月十五,就是十七日后,按脚程我们可以走到望月镇。”夜离雀也需要时间休养,让伤口好好恢复。她顿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谢公子,“小谢,望月镇的府兵你可以调动么?”谢公子笑道:“只要夜姐姐想要的,我必定做到。”夜离雀得意笑道:“小谢,这回我赢与不赢,可全靠你了。”说着,夜离雀目光悠远地看向厅外,“用过午膳,我们先行一步,你留下把这里的百姓安顿妥当,便悄然南下快马赶至望月镇等我们。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做什么。”潜入魍魉城是不可能的,强闯魍魉城更是不可取。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引蛇出洞好了。世上可不止东方离会用一石二鸟之策,六月十五,是个了结的好日子。东方离那么想她取而代之嬴官,那她顺水推舟地做做这魍魉城城主也无妨。嬴官确实面目可憎了好些日子。当年扬威镖局灭门之祸,究其源头,也是他一手为之。他欠扬威镖局的,便在望月镇一并清算。作者有话要说:铺陈结束~下章收网=。=月初升既然计定夜离雀向来不多做拖沓。谢公子命徐阳把汤药的方子写给夜离雀后,又抓了三日的药量一并放上了马车。沈漪不想让阿姐担心,于是没有把阴泉玉藻一事告知青崖。当年阿姐为她背负太多如今她只希望阿姐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那些危险的她来做。往后的十七日,三人走走停停于六月十五抵达了望月镇。青崖对于夜离雀的突然启程一直心有余虑只是她不敢贸然问询。一来显得殷勤,二来有些突兀。此处离明月山魍魉城只有三日的脚程换做武功高手,一日一夜便可抵达明月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