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几乎只是出于好奇地去看来人,却也被实际来的人数惊了一下。
缓了缓,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他首先认出的是前白银界的一线人物,颇自如地率先打了个招呼:“杨老先生,您这阵仗可有些大啊。”
杨无非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倒是何宴跟进来以后,走上前与他对上视线:“又见面了,温管理员。”
“……是你。”温镇海眯起了眼睛,虽然理智已经让他将前因后果捋得差不多了,但中年男人无聊的自尊令他不肯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导致他陷入当前境地的“罪魁祸首”。
——他叱咤一世,又怎会败给一个……年纪还没有他一半大的人?
何宴看着他这张油腻的脸,有些压不住满腔的怒火:“没想到您就是传说中的首席管理员,如今一看,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前几日您放话记住我了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今天会落到这般地步?”
温镇海肉眼可见地动了怒,额角青筋直跳,但他还是凭着多年身居上位的城府生生端住了自己的架子,强作心平气和地笑了笑:“你还不够资格和我对话。”
何宴冷笑一声,没有理会温镇海隐晦的挽尊与反击。他清楚自己不该像刚才那样失了气度,说的话虽然有效地激怒了温镇海,但几乎是一种幼稚的发泄。他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心态,在杨无非身侧落座。
后面的人也陆续找到位置坐下。没见过温镇海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多少带着一些看稀奇一般的打量,这让温镇海更加气闷,只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关在笼子里供人戏耍的猴子——当然,眼下这境地,很难说他和猴子究竟谁更狼狈。
方遒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温镇海,时间一长,自然引起了温镇海的注意。
这种压迫感……温镇海暗自心惊地将视线挪过去,见又是一个年轻人,心中竟有些可笑而滞缓地升起了点儿后浪推前浪的无依恐慌。
只听方遒张口道:“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他偏头用目光捕捉孟昆仑,与之对视一眼,仿佛确认了什么,又看向温镇海,目光更加沉静冰冷:“你是当年下令把‘肉食者’驱逐出绿地的人。”
“那又如何?”温镇海口吻嚣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我当初觉醒的精神体是肉食动物,做梦都会笑醒!谁稀罕当这个管理员a?”
“为什么?”杨无非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
温镇海冷笑连连,表情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得扭曲疯狂:“很难理解吗?能做神,为什么要做人?人不过是这宇宙中相当渺小的一种存在!神看我们,就如同我们看尘埃!换成你——”
他在牢笼里紧走几步,靠近杨无非,脸在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空隙里挤得变形,眼神变得狂热至极:“如果可以选择,你要做尘埃,还是做神?!”
第91章疯子的游戏
杨无非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前的温镇海,暗忖此人究竟是真的被成神主义洗脑了,还是在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只从温镇海此时癫狂的表情动作以及神经质的做派来看,他俨然就是个提到信仰就疯魔的教徒,没什么明显的破绽。
但是为什么呢?自从发现绿地首领就是绿地最大的叛徒后,这个问题就一直横亘在杨无非彷徨的心中。他是一个科学家,看数据、看物质、看现实,着实难以想象如今这种“现象”的“成因”,温镇海的所思所为符合的又是宇宙间的哪一条真理?
神,或许存在。杨无非习惯性地摩挲起右手大拇指的第一个骨节。但祂们未必,确切来说,几乎不可能会符合此前人类对神明的想象,祂们不过是一种目前为止人类不可知的“新”存在。
某种程度上来说,被他们称为“神”的东西与早已灭绝的恐龙没什么两样。
方遒看着温镇海的目光就像看着某种难以理解的物种:“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只想做个人。”
邓长风的脑子好不容易跟上了事态的发展,也嘟嘟囔囔地发表起自己的看法:“如果生为尘埃,那就享受清风、习惯漂泊;如果生而为神,那就徜徉宇内、安度光阴。尘埃、人、你所谓的神,都各有各的世界,为什么要比较呢?你想要的究竟是‘成为神’,还是‘成为活在人类中的神’?”
杨无非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眼神透露出几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意味来。
他接过外孙的话头,向温镇海发起追击:“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好像自己触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境界一样。说到底你还是贪生怕死,不然也不会在杀了祝业之后,自己还苟活下来。你若真这么笃信山野集团那一套洗脑的东西,为了保护你们共同的秘密,你也该坦然赴死才对!怎么,山野集团还没教你怎么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么?”
说完,杨无非嗤笑一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明明白白的讽刺。
“说了这么多超然的话,其实你还是舍不得人类社会中的权势,只是‘绿地管理员a’这个位置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想得到神的力量,用碾压的姿态重回人类社会的生活。”何宴紧跟杨无非之后,不断地刺激着温镇海的神经。嬿单汀
温镇海果然一直情绪激动,面红耳赤,喘息如牛:“……你们懂什么?!不过都是些蝼蚁罢了。总有一天……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