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昆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方遒叹了口气,孟昆仑纠结的事,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但并不好由他主动和孟昆仑提。
孟昆仑开始征求方遒的意见:“雪莉当初是你招揽的,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我现在想去找她聊聊,你觉得合适吗?”
“你这叫关心则乱,”方遒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看着孟昆仑的背影远去,何宴拉了拉方遒的手:“原来孟哥之前也不知道雪莉姐这事儿啊?”
方遒揉了揉何宴的头发:“这事儿雪莉没和他说,我也不好擅作主张告诉他,不过之前我有很隐晦地提示过他——不过想来也太隐晦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反握住何宴的手,一起走进实验室。
谁能想到这对流浪夫妻中的老妇竟是雪莉的亲生母亲呢?
当华素年将他们二人引见给大厅众人的时候,雪莉蓦地从座椅上弹立而起,两眼直直地盯着老妇左脸上那块玫瑰形状的红色胎记。
雪莉曾是弃婴,出生时便白发雪肤粉眸,听来很美,却是一种天生的疾病,这就意味着她要活下去就必须得烧钱。而她的父亲好巧不巧在她出生的前几天出意外死了,而她的母亲则完全没有负担那黑洞般的治疗费用的能力,于是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含泪将她弃在了一座寺庙门前。
如此年幼的雪莉本该毫不记事,却偏偏对母亲放下她的那一刻,特写般近距离的红玫瑰印象深刻。
那时的记忆本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色、丢失,孰料在多年后的末世,痛苦的觉醒不仅为她刮去了与生俱来的疾病,还唤醒了她从零到有之际最本初的记忆印痕。
老妇也当场认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几乎是在与雪莉对视的一瞬间,她便鼻头一酸,脑子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先流下泪来。
“我后来回去找过你……”老妇哽咽着说,“可是……空有庙在,人却是一个也没有了……”
这个“后来”有多“后”呢?雪莉看着老妇。空有庙在……那么,已经是末世之后的事了吧。她当年等到抚养自己的老师傅没挺过病毒去世,庙里再无他人后,才收拾东西开始了自己的流浪,后来辗转认识了方遒,加入了生存团。
现在想来,已经恍如隔世。
雪莉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又怔怔地投向老妇怀里的孩子。
老师傅曾跟她说起过她的亲生母亲:“不要恨她,她也只是个不幸的女人罢了。那天她神色凄怆地抱着你来拜佛,与我有过一番交谈,走前还捐了一点香火钱。我也没想到她会……”
其实雪莉的病并没有到每天都需要钱吊命的地步,只是不花钱就注定活不长而已。老师傅也没有钱给她治病,却也肯一口奶一口粥地将她喂大。
长大后的雪莉时常会想,她也没有长命百岁的愿望,活几天、活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在过,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死在亲人身边呢。没想到,阴差阳错,司马承空这个疯子造的孽却救了她本活不长的命,还在今时今日,与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的故人重逢了。
“我后来信了佛,想赎自己的罪。我有想过或许真的有转世这样的说法,也许你会投生作我的第二个孩子呢?谁知道医生告诉我,我再也不能生育了。那时我就在想,是了,我根本不配。再后来,我捡到了这个孩子……”
老妇注意到雪莉的目光,轻拍起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女婴,“我当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虽然头发、肤色、眼瞳并不一样,模样却很有些像。我以为是我这些年的苦修终于感动了神佛,让他们将这个孩子送到我身边,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