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说:“倒是可以,不过像我这般直接拿着是不行的,可以用木头给它包上边,这样更加便于拿取,保存还有书写。”
云檀点头,暗自记下,接着又指周挽之所画的零部件询问究竟为何物,周挽之也不藏私。兴致勃勃地向云檀逐一解释。
云檀听完对着图纸赞叹:“我原先真想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部件,真能组合成你所说的缝纫机?”
她如果不是女人,只怕不去参加科举都会有朝廷工部之人下来挖她,不,就算是女子,这般巧思也无人能及。
但云檀无所谓,朝廷不要周挽之是他们的损失,就像朝廷斩他养父云瀚岳一样。
冥冥之中,周挽之选□□间而非效忠皇家,或许自是她的福报。
而另一边的周挽之还沉浸在缝纫机图纸当中,她食指点着图纸道:“能不能组合成功还另说,我唯一担心的便是镇上的工匠大概接不了这活计。
周挽之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大齐最好的工匠技术当然是在京城,尹川这个北境小镇能不能将金属齿轮做这般细致的打磨还真是说不准。
她忧心忡忡道:“图纸送去就必须能够做出来,不然就是外泄,而此物一但外泄。便会有有心人将至送到京城去冒名顶替邀功请赏。”
“请赏事小,我担心到时缝纫机归朝廷所有,我们民用便违背了律例。”
云檀陷入缄默,别的他不知晓,但作为曾经“河北铁壁”的接班人,云檀非常清楚,最顶尖的金属打造技术并不在京城,而是在邳州。
养父一家忠心耿耿,私底下养兵锻铁的唯有他一个,但这也是养父去世后他才偷偷启动的势力。
更招笑的是,启动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实的皇家血脉,而当今太子是偷梁换柱的狸猫。
云檀有一瞬间想动用自己的私兵工厂帮周挽之锻造缝纫机,但是不行,他找不到借口只锻一台,但若是成规模的生产,必定叫人对铁的来源起疑心。
不过……大隐隐于市,他说不定能借着“缝纫机”和“铅笔”的行业,将锻铁转到明面上,总比藏着掖着更稳妥。
云檀决定今夜修书与师兄邓伯等人商议一番,但是并不打算过早与周挽之透底。
这也是对周挽之的保护,自己借她的身份入良籍,本身算给她带来麻烦。
看着周挽之愁眉不展,云檀提议道:“可以不将全盘托出。”
云檀说着,拿过一张图纸,点了点上面画的精细的小齿轮:“不如就先将这一处送到镇上各个铁匠铺试试,看看打回来的成品如何,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纵使经验再丰富的铁匠,也不可能观得‘缝纫机’全貌。”
周挽之眼神一亮,轻轻一推云檀的肩头,笑意渐浓:“不错啊,你小子倒是挺聪明的,这么聪明怎么不读书考科举,要跑去边关当兵?”
云檀一时给她说得愣住,竟不知周挽之是凭何一举猜中他计划的。
大抵是巧合。
但是科举而已,并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要紧事:“确实打算考,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当然有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想法,如今已然成家,岂能像曾经一般。”
周挽之摇摇头道:“你想考便考,我不拦你,也不至于说是为了我,我有手有脚饿不死,倒是你现在还是我绣坊的一介帮工。”
云檀苦笑:“也是,蹉跎多年,如今要从童生试考起,还望娘子不弃。”
他这幅样子倒像是周挽之当年花钱资助过的家乡学生,当年她刚刚从家乡逃出来,哪怕在工厂吃住都咬紧牙关,也攒出钱资助她家乡的女孩。
云檀倒是她“资助”的第一个男人。
周挽之:“罢了,你不管是童生、秀才、还是举人老爷,在我的地盘,该干的活还是友爱干的,别以为一句娘子就是你偷懒的理由。”
“咱们是假夫妻,我是你东家。明白了?”
云檀十分有眼力见地顺杆爬:“自然明白。”
周挽之满意点点头:“回去休息吧,明早还得起来上工呢,缝纫机的办法想得很好,以后好好干。”
云檀退出去,贴心为周挽之掩门:“是,东家也早些休息。”
……
云檀屋子里的灯亮到亥时,灯烛熄灭之时,窗口悄然打开一条漆黑的缝,几声无“嗚嗚”鹧鸪啼,窗间扑棱飞出一只蝙蝠,弹指间融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