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越葭总算于秋末带着风餐露宿的浓厚土气进了宫,隐约能嗅见些许血腥气。
她在门口解了剑,才进了东堂。
天空碧蓝如洗,枯叶缓缓飘零,金黄色错落着青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越葭缓慢地迈上青白石铺就的台阶。
穿过一扇扇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整座宫殿由几支巨大的柱子支撑着,而皇帝正伏在一张镶嵌着金银和各色宝石的平头青案上写着什么。
不远处的博古架前立着呈放弓箭的插箭架,上面挂着三把上好的弓。
最中间那把看着着实是有些其貌不扬,但实则却是由上等柘木所制。只因上了一层敛去光泽的黑漆,才显得那般朴实无华。
越葭记得它有个十分霸气的名字:贯弘弓。
随侍在身边的宫人温顺垂目,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便是陪着皇帝一起长大的大内官徐庆。
听人说,他以前并不是宫里的寺人,而是皇帝幼年时期的伴读。
至于为何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就没几个人知晓了。
徐庆看到越葭后,小声说道:“陛下,郡主来了。”
皇帝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又继续看奏折了。
就在越葭逐渐有些不安地回忆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时,耳边传来淡漠的声音,“为何去了那么久?”
“回陛下,顺路帮周围的县城清缴了些为祸百姓的盗匪,耽误了些许时间。”越葭恭敬地回道。
“顺路?帮忙?”皇帝搁下手里的毛笔,看向面前恭顺的越葭。
“你何时有这种好心?”
“臣觉得,臣的心地一直都挺善良的……”越葭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是吗?朕还以为你是单纯不想回来呢?”皇帝皮不笑肉笑地笑了几声。
这几声笑在宁静的东堂里,显得十分的诡异。
突然,一根毛笔直冲冲地射向越葭,她下意识地歪头躲了过去。
尽管躲过去了,但她的心头却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躲?”皇帝“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的怒色肉眼可见,他扭头抄起一根木棍向越葭走去。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东堂里为何会有根木棍时,皇帝已经走了过来。
紧接着,她眉心猛地一跳,再次躲了过去。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越葭讪讪地笑了几声。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她舔了舔唇,非常有预见性地往后撤了几步。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二人开启了你追我跑的戏剧。
只见他嘴里不停念叨着,“让你不想回来,朕让你不想回来……”
徐庆的手在半空中滞留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去劝架。最后,他表示没眼看地闭上了眼睛。
越葭趁机抓住那根木棍,一脸尴尬地讨饶道:“陛下,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皇帝随即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地放开木棍,转而蹲下抱住了脑袋,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陛下既然如此生气,那还是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皇帝吓唬似的在她头上挥了挥,最后还是没舍得,转身将木棍撂下,坐了回去。
他没好气道:“这都城要是这么不值得你留恋,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那倒是也没有这个必要。”越葭规规矩矩地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