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越葭回到府时,婉清的心情看着已经好了不少。她正和银音坐在一起聊着什么。路过时,还能隐约听到婉清哭诉的声音,“若不是那恶人被我的话刺激到,恐怕昨日,我就真的……”
银音满眼心疼,自责道:“阿姊当真是受苦了,我若再早些,兴许阿姊就不用经历这些恶心的事情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太过鲁莽,高估了自己。”婉清叹了口气,片刻后又很坚定道,“郡主说得没错,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到大仇得报。”
……
越葭先是到西厢房瞅了一眼,发现秦止还没回来。便匆忙地用了个午膳,就回了北军狱。
昏暗的牢房里,王成悄悄地观察着越葭的神色,好半天才试探性地哀求道:“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那你重新再讲一遍事情的经过吧。”越葭并未动怒,她想了一下,说道。
尽管这事儿,她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和贺家脱不了干系。但光有猜测是不行的,那堵不住悠悠之口,她的手里还缺实质性的证据。
韩齐这会儿还晕着,可哪怕他醒了,也只能证明刘兆的案子同贺家有牵连,无法为太子目前的状况带来太大的帮助。
王成只好再次把他在百花楼大醉到被抓走的经过讲了一遍。越葭听完后,却要求他一直讲下去,直到她发现问题为止。
王成有些无奈,但还是听话地一直重复了下去。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越葭陷入了沉思。
在她看来,凶手不仅手段高明,还谨慎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明明事情才刚冒出个苗条,他就把所有知情人都处理掉了。如此,大部分线索也都断在了最重要的一环里。
王成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可越葭还是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他只能愁眉苦脸地继续重复下去……突然,他一脸惊喜道:“我之前不是经常在百花楼大醉嘛,有一个谁来着……”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只得忽略道:“反正是个百花楼的常客,他说我运气真好,还说带我的那位小娘子是之前楼里的头牌,已经很时间不接客了。而领我见太子的人一直都是她,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太子的人?”
“百花楼的头牌?”越葭思索一番,“叫作耀泠是吗?”
“对,在我没答应之前,她偶尔还会劝我。”王成回忆道。
若按照婉清和银音的说法,这个耀泠实际上应该是贺家的人,而且已经被毒杀了。所以,毒杀百花楼众人根本就不是在遮掩刘兆的事情,而是为了掩盖王家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是在一次醉酒后,那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清醒后,我爬起来向屋里的黑衣人询问,结果他告诉我他是太子。”王成唉声叹气道,“其实我当时也没太看清楚他的模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觉得那是太子。但完全相信他,是后面李管事给我送来太子的信物,这才逐渐放下了疑心。”
越葭幽幽叹道:“那个李管事,就是个倒卖别院物品的。他可能不止给你送,还给别人送呢。况且,那处别院里种满了海棠花,太子妃闻不得花香,往后二人便很少去了。”
“啊?”王成心里不免有些慌张,他脸色苍白道,“如果李管事不是专门来给我送信物,那是不是也说明我见到的不是太子殿下……”
“据我所知,你每月见太子的时间,太子不是呆在东宫里,就是侍奉在陛下和皇后身边。”越葭补充道。
王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去,最后手脚不稳地跌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一直到越葭准备离开,王成才抬起灰败的脸庞,哆哆嗦嗦问道:“郡主,我……我是被骗了吗?”
越葭闻言停了下来,她扭头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王成突然用力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紧接着,充满血色的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他看着双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将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是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他悔恨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放声恸哭起来。
声音悠长凄厉,回荡在北军狱里,显得更阴森了些。
伴随着王成悔恨的哭声,越葭不禁叹息了一句,“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