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感觉难受吗?”秦止确认道。
“快没酒了,感觉是挺难受的。”越葭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期待道。
“你已经喝很多了。”秦止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那些不全是我喝的。”越葭一想起这事儿就有些无语,“下午的时候,碰上莫向了。他今天当值,说什么天气冷,一上来就把我的酒喝光了,拦都拦不住。”
“那挺好。”秦止又把大氅给她捂严实了,看着,好像心情好了不少。
“好什么呀,过年时节,千里楼的千里醉都卖光,买都买不到。他倒好,喝高兴了,我喝什么呀?”越葭坐起来,白眼道。
这时,远处由远及近亮起来了灯火,漫天华彩,生生将黑夜照得如白昼般。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越葭被吸引了注意,她趴在城墙上,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
“这儿这么冷,即便生火,怕也没什么用。不如,我们下去吧?”秦止看着她,提议道。
“不要。”一听这话,越葭瞬间冷了脸,她重新坐了回去,隐没于黑暗中。
光亮将城墙划分为两个世界,一面终年积雪,无光无明。一面向阳而生,充满欢声笑语。
“我听四殿下说过,你之前想溜出宫,就是为了看燃灯会。”秦止站在光亮里,他俯视着街道,头也没回道。
越葭沉默一会儿,说道:“看过了,就不喜欢了。”
“在十四岁之前,你从未有过机会出宫看灯会。那年之后,你去了军营,往后,你仅在这个时间里回来过一次。”秦止分析道,“青阳说她没去过,但按你的性子来讲,你去了,不可能不带她。”
他回头问道:“我说得,对吗?”
越葭没理他,而是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我还听说,那年,你不是一个人被抓的,还有你的伴读邹余。你不去看灯会,跑到这里来喝冷酒,是因为她,对吗?”
“说这么多,你想干什么?逼我承认?然后呢?”
越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喝到,就被秦止冷不丁地抓住了手。黑漆漆的眼眸,四目相对。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倾诉对象。至少,对你来说,我不是敌人,对吧?”
“你……怎么了?”越葭愣了一下,这语气,怎么比那两天,他俩吵架了,还要委屈。
秦止没说话,而是将她手里的酒放下,抓着她的手,呼起了热气。
越葭反手握回去,另一只手轻轻将他掉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她柔声道:“秦止,说话好不好?”
“你不信任我,你知道吗?”秦止羽睫微颤,声音低又小,“你和父亲谈了一笔交易,希望拿我的前途换万泗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明明还欠你一个人情。”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我答应了崇王和王妃的。你不必在意这些……”
“我在意,我很在意。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个孩子来看?杳杳,我只比你小三岁,三岁而已。”秦止逼近了些,他将额头抵在越葭的额头上。手则放在她的后颈,冰凉颤抖,却带着一团火。
似乎带着股发狠儿的劲儿,但又似乎克制了下去。
越葭的手紧紧地抓着秦止的胳膊,却没有用力推开他,就好像以前的原则,都随风散了似的。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悠长连绵,带着股粘腻咸湿的味道。
“你刚刚问我,是因为她吗?是的,你想听吗?”
“好。”秦止哑声道,他缓慢地松开了手。
被放开的那一刻,越葭总算是得到了些许喘息。她长吐一口气,等待怦怦直跳的心安定了些,才开始说道:“八岁那年,邹家死于山匪。其他人不是年龄太大了,就是已经有了伴读,最后,小鱼儿就被塞到了我这里。”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谁在害我。突然被塞了个人进来,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我不能不答应,因为我没有资格。既然只能接受,那就想办法让她变得更有用些。”
“当时,七公主看上了我那把弯月刀。但我肯定不会给她的,因为那是母亲送我走之前,留给我的。有一天,我的刀丢了,我寻了好几天,最后却在七公主那里看到了。但我肯定不能明面和她要,因为我们俩关系不好,她必然会反咬一口。所以,我借着小鱼儿的名义,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顺便,还处理掉了一个宫里刻薄我的宫人。”
“陛下虽然是暗中处理的,但直接说出来的方法太拙劣了,七公主一下就知道了。不过她一向不聪明,我并不怕她。可那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突然就学聪明了,不仅没来找我的麻烦,还和我道了歉。我以为她怕了,结果她是找上了小鱼儿。”
“小鱼儿真是太笨了,她害怕给我惹麻烦,所以就那么忍着,什么都不说。如果不是我发现,都不知道她要被欺负到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被我连累的,我得负责。从那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一直到她死,我这才知道,那个对我特别好,和七公主截然相反的温柔阿姊,居然才是导致这一切的主谋。我的弯月刀,根本就和七公主没有关系,是五公主指使人偷走,放到七公主那里的。包括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是她的栽赃陷害,添油加醋。”
“这太可笑,可笑至极。”越葭的眼眶发红,泛起点点泪花,“我一向自诩聪明,结果却被人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最后,还害死小鱼儿。”
“宫里传言,邹余是……刺杀陛下。”秦止犹豫了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