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惜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她的神情明显有些复杂。
“你回去呀。”越葭侧了侧头,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好,我说完就回去。我……我是在想刚刚的事情,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秦止说得很慢,断断续续的,甚至也没什么内容,但越葭却明显感觉心里的燥意被抚平了。她刚想说话,门口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随即又是一道呵斥,“这是庆功宴,你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子?”
一些人又被外面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想知道外面是何人,又发生了什么?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长公主从一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陶夫人和被打肿脸,满面泪痕却不敢出声的曲霖霖。
越葭翻了个白眼,收回了视线。
可长公主却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俯视着越葭,说道:“新城,你这出了宫,便将以往学得礼教都忘了吗?还真是走到哪里,就搞得哪里鸡飞狗跳。”
满殿寂静,众人只闻越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她既不行礼,眼皮也懒得抬一下,自顾自地倒了酒,端的无礼。
长公主多少面子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做什么太大的动作。刚好瞥到一旁的秦止,她立即训斥道:“你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竟然带男子入座女宾席。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算了,这样的日子里,你竟还不知道收敛,当真是礼教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止先起身行了礼,才回道:“姑母连事实都不询问,就下决断,未免也有些太武断了吧。”
“什么事实?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长公主直视秦止,语气里带着一点儿警告的意味,明显是对他维护越葭的举动有些不悦。
“事实就是姑母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于人。”秦止反唇相讥,“明明是我主动坐到这里的,姑母却将错全部归咎于郡主身上,这又是什么道理?”
“秦止。”长公主一声怒喝,但她又不想让人看笑话,便立即冷静下来,缓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侄子十分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姑母出于什么心理,什么心态,侄子就不懂了。”秦止目光微寒,语气疏离,“素闻姑母公正的名声,今日一见,不觉有些失望。”
长公主倏地一笑,她咬牙切齿道:“二皇嫂可真谓是教出来一个好儿子呀。”
“我替我母,谢过姑母夸奖。”秦止俯身谢道,完全不介意这话到底是何意。
“好,很好。”长公主对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越葭说道,“你和你母亲当真不愧是一个样子,狐媚惑主。”
越葭送到嘴边的耳杯一滞,随即,耳杯带着酒水一齐被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酒水四溅,沾湿了长公主的衣裙,她眉心也跟着落地的耳杯猛地一跳。她旋即怒道:“我不过是指正你的错误,你便摔杯摔碗的,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长辈?”
“长辈?”越葭又是一声冷笑,满是怒火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嘲弄,“我的长辈可都在地底下埋着呢,殿下若是真想耍长辈的威风,不如去下面问一问,问问我父母答不答应?”
“殿下不过是看你无父无母可怜罢了,你竟这般冥顽不灵。既如此,殿下何必管她?不过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陶夫人伸手给长公主顺了顺气,语气尖酸刻薄。
看着这对关系突然变得不错的妯娌,越葭觉得十分可笑,那个在付家口口声声控诉长公主罪行的妇人,居然还维护起长公主来了。
她拉着蠢蠢欲动的秦止,往身后扯了扯。然后看向陶夫人,冷声道:“我无父无母,难道是因为我天生无父无母吗?我越氏全族为国战死沙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提起他们?”
陶夫人瞬间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一句话。
“陶夫人不过是怜你全族荣耀,如今要毁在你的手里,痛心罢了。你当真不知好歹。”长公主扶住陶夫人,斥道。
“我凭什么要知好歹?从头到尾,我同曲霖霖一句话都没说过,殿下一进来,就痛斥我不懂规矩,我说什么了吗?秦止坐在我的身边,难道是我强求他的吗?殿下就算要学别人公正讲理,也该演到位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越葭顿了顿,她将看向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才继续说道:“我劝殿下管教他人之前,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得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公主府现在恐怕特别热闹吧。”
她又是一笑,“殿下说我母亲狐媚惑主,是,我没见过母亲。但我清楚,母亲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去诬陷她人抢了别人的郎婿。”
长公主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色令内荏道:“我何时……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恬不知耻的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恬不知耻。”越葭讥讽道,她抬手指去,“要不要我将殿下您当年做得风光伟绩同他们讲一讲?看看有没有人会称颂你一句,贤良淑德。”
“好,好,好。”长公主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便只能旧事重提道,“就算这些都不是你做得,那五公主的事情总是你做得了吧。”
“那是她活该!”
越葭的声音又高又激愤,她缓慢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像一只吐信儿的毒蛇,紧紧地盯着长公主,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咬一口。
“我还从未听说,杀人得人可以不用受到惩罚,堂而皇之地享受荣华富贵。而受害者要一辈子阴冷地躺在地下,永世不得安眠。”她倏地一笑,“不过也是,有你这根七拐八歪的上梁,她那根下梁怎么可能正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