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芳点点头,道:“昨夜后院的瑞香开了,娘娘贪看了会儿,许是受了些凉,今早起来便有些不适。”
穆双安忙问:“可请太医瞧了?”
延芳道:“苏太医一早便来了,说多静养便不妨事的。如今平贞公主在里间陪着太后听经呢。”话音落已至东阁,“还请穆姑娘在此稍候。”
穆双安微笑颔首:“有劳姐姐。”
良久,引磬念诵之声方停下,延芳随着一妙龄少女款款而至,穆双安忙起身行礼:“见过平贞公主。”
平贞公主盈盈笑道:“劳你久候了,皇祖母方才用了汤药,有些困倦,先歇下了。”
穆双安回道:“是小女冒昧了,不知娘娘贵体欠安,扰了清净。”
平贞公主拉起她的手,笑道:“好妹妹,快别这么说,你这么伶俐的人,皇祖母自是爱得不行,虽说平日里走动不多,但皇祖母疼你,我们都可见的,今若知你捧了心经来,心里熨帖,定不见怪罪。”
穆双安垂首道:“惟愿太后娘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便是小女之福了。”
平贞公主笑道:“你这心意就最是难得。”随即拿起案桌上的心经问,“这是妹妹亲手抄录的?”
穆双安道:“字迹丑陋,公主莫笑。”
平贞公主将册子掩了:“工整秀美,何来的丑陋一说。况妹妹能得中历法科头名,又授了女官,自然才学、笔法都是极好的。”她话音一转,“皇祖母每日奉经于经堂,正好,你今日随我一同去,将心经奉于经堂,也是你为皇祖母做的功德。”
穆双安点头应是,捧了心经跟着平贞公主往经堂而去。
自先帝起便笃信道教,如今皇帝摈道而改信了神教,其心较之先帝还要更盛几分。宫中大大小小有经堂八座,其中以枫明阁经堂最大,距慈寿宫约有两里之数。一路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皇祖母年岁大了,我欲每日茹素,抄真经奉与法坛至下月玄及真人开坛日,以求神仙保佑皇祖母康健长寿,今日甚觉与妹妹投缘,妹妹要不要一起为皇祖母求福缘?”
此话一说,倒不好不应,不应便是不愿为太后祈福,况太后一直对她为善,穆双安亦望太后娘娘福寿绵长,笑盈盈应了:“为太后祈福,正是小女的福缘,多谢公主,小女求之不得。”
平贞公主眼睛弯弯,笑言:“太好了,我每日自殿中往枫明阁去,正好路过庆桂阁,叫上你,咱们说说笑笑做个伴。”
穆双安面上笑着,心中却暗暗纳罕,平日里平贞公主常与昌慧公主往来,与她不过点头之交,从无这般热情相待过,今日这般倒是不知为何。
皇宫犹如吞人的兽,这莫名其妙的示好,倒叫人不安。只是二人行至枫明阁奉完经便散了,全程无甚不妥之处,只得把这疑惑暂按在心中。
穆双安回到庆桂阁门前,见上官琦正从拐角处过来,后头跟着贵福并几个小内监,抬着一个物件踉踉跄跄走来。不由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上官琦一见她,一脸喜色,小跑过来,笑道:“恭贺你考试高中。你之前不是说想练字,最是喜杨夫人的小楷,只是杨夫人留下的真迹太少,我今日出宫,偶见到杨夫人的《泉铭游记》拓在石刻之上,想你会喜欢,禀过了母后,便让他们抬了来送你,正好给你做贺礼了。”
穆双安闻言哭笑不得,却也感动于他这一番赤诚相待,她说喜欢杨夫人的书法,真迹、拓本凡是他能搜罗到的,已是送了三四本,如今更是搬了一个大石刻来。
外间洒扫内侍带着人帮忙抬了进去,穆双安请上官琦进去屋内喝茶,晓得他不喜欢茶水涩,特叫人上了一杯杏仁茶。
上官琦饮了一大口,笑道:“妹妹高中,我也开心。这次女官考试可真是热闹,听说诗策头名的鲍小姐,不仅美貌,才学更是佳。”
穆双安点点头,道:“我亦拜读了鲍小姐之作,的确是文章天成,绮丽难得,鲍小姐大才。”
“何止呢,”上官琦擦擦汗,“我在宫外时,正碰到说鲍小姐出门,追随者众,我远远瞧了一眼,虽未见其真容,倒的确是娉婷袅娜。”
穆双安听他说,想起自己和李婉曾也偷偷去瞧过他,不觉好笑道:“殿下不知,我原在宫外也远远瞧过你一眼,虽未见真容,倒的确是卓越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