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丰是广阳侯府的老人,原是跟着大管家负责别庄收租子的。后来他婆子得罪了大夫人身边的丫头,他也沦落到四十岁了还要动不动在这外头守上一宿的境地。
旁边的小年轻见他头发已白了一半,还跟他们一般一站便是几个时辰,小声道:“齐叔,横竖咱们这么站着也无事,领头都去歇着了。您且歇歇腿去。”
这小子是个好的,旁人见着他失势,多讽刺挖苦,倒是他常关心几句,笑道:“是有些腰酸腿疼的。”实不是他矫情,就这么站一宿,便是年轻人,到了早间歇班时,也觉得腿如灌铅,挪动不得。
他们这些人若要歇歇,便只能是借着内急的名义活动活动,齐丰向左右告了罪,便向院外的茅房走去。
上官凌见他走过来,心中一动,脚步更快。如鬼魅一般从他身旁掠过,将手上的痒痒粉往他脖颈一扬。齐丰只觉身后一阵风过,再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想不到这院子里进了外人,只当是夜风太凉。
紧了紧衣服,解决了内急,再回去站好。本来活动活动总会松快不少,可齐丰却越来越感不适,脖颈背心处似有无数只小虫子爬来爬去,痒得难受,伸手抓一抓却丝毫不得缓解。
他在这痒得抓心挠肺,浑身一抖一抖的,落在旁人眼里一开口便不客气:“齐老头,你这又弄什么幺蛾子呢?”
齐丰实在是受不住了,对旁边的小年轻道:“我觉得背心痒得不行,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方才落了虫子进去?”
那年轻人撩开他衣服一看,背上并无虫子,只是密密麻麻起了不少小红点。远远的有人看见,哄笑起来:“齐老头你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被跳蚤咬遍了。”
“你婆娘去了庄子上,也不缺婆娘,母跳蚤一把一把的,你还能挑拣呢。”
旁人都如矮子看戏一般嬉笑起哄,因着领头的也不在,都拥过来嬉闹取笑他。
上官凌并穆双安瞅见空子,二人顿时从无人处往屋顶上攀,足尖轻点,身形极快,两人都是苦练过的武艺的,爬个屋顶还是绰绰有余。
趴在屋顶之上,下方屋中的声音依稀传来。
“人还是未找到?”
“是,他许是未在京城了。我们的人这些时日明里暗里的寻找,就差把京城掘地三尺了,仍未找到。”这声音一听就是施老侯爷,言语之中对问话人甚是恭敬。
那人听到这回答,似是怒了:“继续找!京里找不到就去京外找,这点子事都办不好还要你作甚!”
吓得施侯爷唯唯诺诺,广阳侯虽算不上一等的侯爵,只是个闲散的宗室,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将一位侯爷吓若至此,下面不知是个什么人物。
穆双安看向上官凌,见他也是摇摇头,面露疑惑。
那人又道:“最近京中风头紧,暂时不要冒险了。若不是这次要的量大时间又紧,才冒险在京中行事,之后还是在外头更为便宜。”
施老侯爷道:“正是正是,这次九个人,能用的不过二三。上次不慎跑了一人,京兆府差点就查过来了,想想实在是后怕。”
穆双安听得此话,心中顿时翻过惊涛骇浪,看来京中的走失案不仅仅是与他有关,更有可能是经他手所为。话语中的能用,不知所指做何用。
那人冷哼一声:“你做过多少蠢事,不过九个人都看不住,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主子还留着你,你好好醒醒神。若再有此事…”
老侯爷忙道不敢,那人不再说话,传来一声咔哒,似有机关隆隆之声,之后良久没了声音。上官凌轻轻揭开一片瓦,正欲往里看去。
却在这时,旁边树枝上窜出来两只打架的野猫。蹦到屋檐之上,发出极大的声响。有人循着声音往上看,在屋顶上的二人顿时无所遁形。
屋里的人听得外头闹了起来,大呼有贼,忙将灯火灭了。
上官凌心道不妙,抓着穆双安便跑。
施侯爷走将出来,得知方才屋顶之上有人偷听,唬得是三魂去了七魄。下了严令,必要将贼人擒住,擒住的人多发半年俸禄。若是擒不住,自要打杀几人。
有了奖罚,众人抓人动力更涨了三分,更何况广阳侯府中也是养了几个高手的。
一人将手中的长刀向前掷去,穆双安听得耳后传来大刀破空而至的声音,心知不好,忙往旁边一避,却不料一道暗影飞驰而至,不得意飞快的与他过了两招。这人力气不小,是个内家里手。那边上官凌也被人拖住了。
追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被人拿住,这次广阳侯定会装不认得他们,当贼子处置了,毁尸灭迹一了百了。穆双安咬咬牙,步法灵动,欺身而上,对面之人只防着她逃跑,倒不想她竟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攻了过来,掌影如风,偏生她这掌出的角度又偏钻,几次被她拍到麻穴,一时手脚顿觉麻木。
穆双安不做恋战,瞅着这个空子又与上官凌联手击退一人。上官凌拿出还剩下的痒痒粉,当头便往他们身上一扬,几人还以为是什么毒粉,忙扯过衣角掩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