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步步紧逼,楼镜为避曹老二一剑,飞身上了药房屋檐,登高远眺,各路人马将药房前后都围住了。
分神片刻间,一股劲风直袭后心,楼镜回身时,剑势已经递不出去,只能横剑接下这一击,却原来是开山拳刘泰,不知何时上了屋檐,他与楼玄之是故交,与楼彦也有不俗的交情,见楼镜踏入歧途,甚至对楼彦拔剑,他这火爆脾气哪里忍得了。
这一拳气劲似山压来,若非楼镜这一把剑是神兵利器,就要被他生生震断,饶是如此,楼镜接下之时,如被重锤一击,五脏六腑都震了一震,仰天吐出一口鲜血,飞身出去许远,直到屋脊上鸱吻边才止住步子。
楼镜倚着剑,半跪在地,眼前走马灯也似回想起以前种种。
往事不堪回首,这话半分不假。
她知道有些道路,绝不能回头,只一回头,就是满满遗憾,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动摇自己的心,所以她从来不会回头看。
而她此刻一回头,怅然若失,如黑夜降临,后悔滋生,她想起一切源头,倘若自己听父亲的话,不和曹如旭置气,会如何,倘若自己不任性下山,查探曹如旭死因,又会如何。
仿佛一切苦难,都是自己一念之差而来,仿佛所有的罪,都是她自找的,她动摇了,难免罪责起自己来。
楼镜看向广场,站在人群中的楼彦,和楼玄之一般无二的面庞。
为什么是他!
楼镜眼底一热,泪终究落了下来。
她想哪怕是在乾元宗的黑牢里,自己不逃出来,就是死在那时候了呢,或许云瑶不会死,她不会得知自己的仇人是二叔,能在师兄师姐的陪伴下死去,那时,二叔还是温和慈爱的,她至少还有这么个亲人。
楼镜苦笑出声,“如今看来,竟是不反抗,要来得美满幸福了。”
心火已熄,斗志全无,焉能再战。
李长弘和曹老二等人却不管她反不反抗,一样要她性命,那剑,锋芒毕露,朝她身上致命处袭来。
不过须臾,就能要了她性命。
“孽障,今日就了结了你!”
底下众人摇首轻叹,感慨一代名门子弟落得这么个下场,狄喉心头一震,大呼:“师叔手下留情。”
只在这生死刹那,屋顶上的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冷。
如死气,阴森森一般的冷。
众人都未来得及看清,只感到一阵幽沉的光,如墨莲一般盛开,众人尚在糊涂中,李长弘等人已经狼狈地跌了下来。
曹老二握着剑的手颤抖不已,李长弘脸上一道殷红的剑伤流下血来,刘泰手腕上的金环断了三对,其余人更是伤重。
众人再去看屋顶,不知何时,屋顶上多了一个人,身形翩然,颀长挺拔,戴着一张银质的面具,反射幽亮的光。
众人不由得一骇,这人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刘泰脸色奇差,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魔怔一般,“三,三毒剑,疯剑,是疯剑!”
甘戊子脸色大变,喝道:“你糊涂了,就算疯剑还在,也是花甲之年了,那人才什么年纪!”屋上的人虽戴着面具,却也能从裸露的皮肤身姿猜测大致的年纪。
“但那诡谲剑法,除了他,还有谁。”刘泰连声音都颤抖了。
此时屋顶上坐倒的楼镜,怔怔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寅九,神情从茫然转为急怒,她厉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跑了么,你还来见我做什么!我不想见你,你滚,你早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寅九只是看着她。不知为何,楼镜的眼泪不受控制,更汹涌了,“我不需要你在这里,你不该这时候出现,你走罢,你一个人,走得了,你走罢。”
寅九走到她跟前,半跪下身,伸出手,抚住楼镜的脸颊,拇指去拭她滑落的泪,动作从容轻柔,说道:“你要认输了么?”
声音有一种久不说话的沙哑低沉。
楼镜睁大了眸子,眼中还有泪光闪烁,她似石雕泥塑,怔怔望着她。
“不要低头,不要屈服,你是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