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女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沉静问道:“大王要妾做什么?但请吩咐。”
他背过身,咳嗽了一声压制住心中汹涌的那些莫名的情绪,“夫人要本王保全城中百姓,可城中百姓却似乎并不稀得这保全。本王命将士不得扰民,欲与百姓约法三章,然这些百姓却不愿降我,反抗情绪强烈。我军自南伐以来从不杀百姓,照这样下去,却是不得已要破例一回,杀鸡儆猴了。”
“夫人既是陆使君的遗孀,若真有心庇佑一城百姓,还当为他们做个表率。”
“是,妾身明白。”
谢氏低眉,再度婉然下拜。斛律骁想了想,问她:“你夫君的遗体还未下葬,夫人要再看一眼么?”
她摇头:“多谢大王好意,妾方才在府中已经看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见也是无益。”
“还望大王可以允他一点体面,留他一个全尸,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她面色沉静得如一汪经年不起涟漪的镜湖,实是看不出任何波澜。斛律骁道:“这个自然。”
他命人送她出去,等人临去之时,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
有影子。
不是精怪。
莫非,是自己的缘故,是错怪了她?
是夜,谢氏歇在了齐军营中。
齐军另拨了间营帐与她,为的是明日将她带入城中劝降一事。军中布置一应简陋,但他们还是为她找来了一架床,一方桌椅,一方竹篱搭的简要屏风,甚至贴心地准备了盥洗的木桶木盆和巾帕,供她洗漱。
军士还没有送棉被来,谢窈独自一人坐在灯下静静等着,烛火映在她美丽的眼睛里,飘忽无定,有似浮云。
她手心正摊开着,静静躺着对温润如羊脂的同心玉璧。她低眉看着那玉璧,渐渐的,眼睛里沁出丝丝甜蜜的笑,到最后,却凝为一片伤怀。
门外响起齐军的请示声,她回过神,将玉璧收进贴身的衣襟里,起身相迎。
十七抱着棉被走进来,略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咳嗽两声,将棉被被褥都放在床上:“军中的条件就这样了,谢夫人且将就着吧,其他的,等明日回了刺史府,再做盘算。”
她点点头:“多谢将军了。”
十七本还想宽慰她两句,见这女子始终冰冰冷冷的,虽然礼数齐全,却全然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连句寒暄的话也没有,心中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心中兀自嘀咕:
这么冷淡,大王也没说留她不留,莫非他和十九的赌约要打输了不成。
他默默腹诽着,出了营帐。身后,毡幕放下的一刻,谢氏女眼中的暖意顷刻已被冰雪覆盖。
她走回桌旁,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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