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以及这句话,仿若投入平澜的一颗石子,激起千层的浪来。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连同他身后的掾属们一道,朝那花田之中的女子看去。
身在人群之中的参军封述自然也瞧见了,心中惊艳,却谨记着礼节,只一眼便移开。
斛律骁又负手走过去,走至身在花田的谢窈身边,于是那些出游的妇人纷纷如梦初醒,尴尬又稀稀拉拉地向他福身行礼。
“今日怎么想着出来了?”
斛律骁在她身边立定,握住她一只手语声温柔地问那似是怔住的妇人。目光将人打量着,见她气色倒比从前好,心底宽慰了些。
谢窈回过神,仍旧是一幅冰雪冷淡的神情:“没什么,妾是看今日日头晴朗,想出来走走。”
她神情并未因他方才的那句“本王的正妃”有半分变化,也并没有看他一眼。
她知道,自己非妻非妾,只是个玩物。他为她出头不过是因为自己也算是他的人,大概,是觉得这些妇人冒犯到了他头上。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就是了。
斛律骁见了她这副神情,心底反倒不好受,她今日所受的这些全是拜他所赐,而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叫她受旁人耻笑,又何其失败。
喉间呼出一口郁气,他脸上阴晴不定,微微侧脸对身后的下属们道:“你们真是越来越不济了,见到王妃,也不知道要行礼吗?”
王妃?
众人再度一怔。虽然方才王上便为这妇人冠上正妃之名,但料想是为她解围,何曾想过主上竟会真的动了这心思。
这妇人既是南朝战俘,在北朝无凭无靠,不但不能对大王有所助益还是个不稳定因素,大王怎么能立她?
但,到底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众人都知晓他所做的决定从来无从更改,纷纷下跪行礼:“我等叩见王妃,愿王妃芳龄永继,长乐未央。”
一个外室,怎可能称长乐未央?这分明是对主母的礼仪。
花田那头的妇人们神情一时都僵在脸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人犹豫着要拜,却被太原公主拦下。她眼神玩味地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命侍卫将她自步辇上放下来,含笑问:“今日倒巧,魏王怎么有空过来?”
他并不理她,只看着跪在人群之中的封述:“静之,你出来。”
“那边的几位夫人好似不懂尊卑礼节,你为他们再演示一遍。”
封述会意,行至谢窈之前,敛袖下拜:“下臣叩见魏王妃,愿王妃芳龄永继,长乐未央。”
语罢,他一拜至地,郑重地行了磕首礼。谢窈不禁退后一步,波澜无惊的面上终有些许动容。
虽说她并不在意所谓名分,却也真的未想过他会许以她正妻之位,更不想因他卷入这些无谓的事端中来。
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并不觉得庆幸,而是不安。
花田中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行礼的魏王下属及那素衣妇人,不敢置信,僵在原地一动未动。斛律骁道:“还没懂吗?静之,再说一遍。”
这回还不等封述行礼,以库狄氏为首的一干妇人吓得颤若枯叶,手忙脚乱地下跪行礼,山呼千岁。太原公主脸色微变:“魏王可是说笑么?这样一个从南朝掳回的女人,你居然立为正妃?”
“不可么?”斛律骁冷漠看她,“不过,大长公主好似,也没有什么权力置喙本王的家事吧。”
公主脸色阵红阵白,简直比被人当面抡了一巴掌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