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她对他并没什么好感,然自当初即被他以守丧为由拒了,这些年心里一直横着口恶气不得出,想瞧瞧他究竟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她没有想到,他竟真的要立这个女人,自己千金之尊,难道连个南朝妇人也不如么?!
她压下忿怒,笑了声:“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既然魏王不悦,那就打住吧。”
“本公主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说完,即忿忿地甩袖走了。剩下一干妇人畏惧地面面相觑,行了礼亦如蒙大赦地退去。
花田重又安静下来,斛律骁屏退一众下属,若无其事地道:“先回去。”
回去之后,两人谁也没提方才的事。
谢窈是拿不准他究竟是何态度,怎会真的起意想娶自己。斛律骁则是瞧见了她的冷淡愈发明了她恐怕真的对自己无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她:“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这么久了,我怎好似一次也没瞧见你过过。”
谢窈正拿花剪修剪着瓶中的牡丹花枝,视线落在手中的花剪上,有一瞬的出神。
这时屋里只有他们几个,如果用这把剪刀,是不是就能……
她久不回答,春芜便斟酌着要开口。终于,半晌之后,谢窈剪下一片残叶,口中轻轻柔柔地道:“九月三十,大王怎么问起这个了。”
九月三十?这分明是陆衡之的生辰,女郎怎会这么说……
春芜诧异不已,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斛律骁道:“那今年,本王陪你一起。”
她点点头,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斛律骁扫了一眼她的装扮,素裙如雪,只在衣襟与袖脚以蓝色丝线绣了浅浅的流云纹,淑艳清绝,就如长颈瓶中犹缀着清露的白牡丹。
他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如被剜去一角的疼。
她还是没忘记那个男人。
而有她丈夫的死横在中间,她又怎可能是真心侍奉他。
这一夜,斛律骁并未歇在别院。
他将人径直接回了公府,安顿在从去年年底就已修缮完毕的一处院子里,并亲赐名曰,关雎阁。又在阁外的水榭中养了一对白鹭,遍植芦苇荷花,时至初夏,小荷初露,湖面上蜻蜓翻飞,白鹭来去,夕阳金光在廊柱间按换夕夜。
“就先委屈夫人住在这里。”他道,尔后,径直走马回了老宅。
“儿要立谢氏为正妃。”
进入宅院里,他将新拟好的合婚庚帖呈给慕容氏,语气不是请示而是告知,“婚期就定在九月里,届时,还望母亲出席。”
慕容氏看也未看,一把撕碎:“你疯了?就因为库狄氏那几个蠢女人的几句话,你就要娶她?”
“你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怎能耽于儿女之情?你的正妃,也当是一位能给你强大助益的大族之女,而不是这个毫无根基、不爱你、想杀你的女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儿子没疯,儿子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坦然立着,任凭盛怒之下的母亲将撕碎的镂金婚帖砸在自己脸上,“所谓大业,从来就不是靠娶一个女人就能完成的,没有岳丈家的助力,儿也一样可以做成那件事。母亲就等着颐养天年吧。”
“可不管能否达成,王朝大业,也只需要一个女人就能毁掉。”慕容氏已平静下来,冷冷地说。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