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司不假思索:“宰了。”
谢重姒像是被她的直白逗笑了,打了个浅浅的哈欠,道:“继续吧,下一家是哪儿?你是照着姓氏笔画来的吗?那……”
她顿了顿,瞥见江州司那张纸。
前面都是被划拉去的,没有什么异常的家族。
再下一家,是宣家。
江州司想了想:“他家搬往望都去了是吧?估计祠堂什么的,也没人照应了,去旧宅看看吧。”
话虽如此,若是遇到熟人打照面,还真是尴尬。
谢重姒只能庆幸:“……还好宣珏这几日在长阳山庄。”
江州司上次来过旧宅,没细致入微地查看,她将师妹一放,又掠屋过顶的挨个翻看。
谢重姒基本是在一个屋顶上待的不动的,但宣家旧宅,她多少熟悉点,就让江州司放她在地,她到处走走。最后到主屋寻她就是。
上了年纪的奴仆们都早早歇息了,周遭光影暗沉,木叶扑簌作响。
主宅也是清冷空旷,偶有明泉水声,叮当作响。
谢重姒慢悠悠地走进她住了段时日的宅院,按着前世的印象,走到棵桂花树下,折了一支,推开里屋,插在瓷瓶里。
明日或者后日,就从长阳山庄走,估计还得在这住几天。先留花香在内,倒也不失雅致。
月光同样簌簌而落,斜窗洒进。
谢重姒难得心境宁和,走到窗户下的圆凳上坐下,闭上眼,等师姐搜完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听到门“吱呀”声开了。
谢重姒还以为是江州司,道:“哎忙完啦?”
来人提了盏很淡的马蹄灯,火光浅淡,还没有月光明亮,只能照出方寸之地。
没有出声。
宣珏只感觉是在做梦。
齐岳在家一通胡搅蛮缠,让四房那两位,注意到了他,今儿终于接到拜帖。请他去明月楼一聚。
齐章不是省油的灯,但齐岳不知道,他那爹,隐藏得更深。
宣珏没想一上来就说动这俩,但推杯换盏间,也喝了不少酒,到最后也只能勉强维持清明。他和俩老狐狸来回过招了一晚,强撑着从容离去,却不敢回长阳山庄——
怕醉感上头,真做出些什么不管不顾的事儿来。
便让白棠送他回了宣府。
白棠留在外院,宣珏没让他跟着了,指尖勾着一盏小灯,就信步走入庭院,再推开里屋的门。
却陡然见到坐在月下的人,发髻如乌,脖颈雪白,侧着的脸精致娇美,像是白雾里的牡丹盛开。
又像是万千愿景堆积起来的梦。
宣珏怕惊醒这个梦,或者这个醉酒时产生的泡沫般的幻觉。
谢重姒只听到灯盏轻轻搁在桌上的声音,皱眉回头,却落入了个炙热的怀抱。
清冽的檀香混合浓郁酒气,极浅淡又极浓烈,交杂错绕,以至于分不清到底是清淡还是浓郁,一如这个人。
谢重姒浑身一僵,格外熟悉的触感让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
她慢慢抬头。宣珏晚间穿了身湛蓝长袍,更衬得面如冠玉。
明明白皙清隽的面上仍旧温和惑人,眸底的执念却在往上翻滚,直到眼中的执拗晦暗再也掩盖不住。
宣珏一瞬不瞬地看了她许久,缓缓低头靠近,薄唇轻吻她的唇瓣,厮磨缠绵。眉眼间染了情|欲温情,沙哑的嗓音间也有难掩的荒唐:“重重,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