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有几分忧虑,她没听全这场争锋相对,但感受到了弥漫开来的凝滞冷然,担忧地道:“离玉?”
“走罢。”宣珏只是垂眸,没再管顾九冰,领着她向外走去,想要归还席上。
谢重姒蹙眉,拽着他往另一边走去,宣珏一言不发地任由她带路。
等走到揽月池边,才轻轻地道:“殿下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走到池边僻静处,谢重姒才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和顾九冰对上了?他找的你?”
“不。”宣珏缓缓开口,如实答道,“我找的他。”
谢重姒:“你找他作甚?老匹夫一个,不尊不仁不友不义,没什么好谈的。”
上辈子还当她面明嘲暗讽过,她强留世家弟子为夫呢。
说着,她走到亭下落座,对宣珏招手:“过来坐。”
宣珏没坐,沉默而克制地凝视她半晌,道:“和他问了燕皇求娶之事。顾九冰说是他信口胡诌,诓骗陛下的。为的是挑起纷争。”
他这话同样模棱两可,毕竟顾九冰最后那句“想要什么抢来便是”,前因后果并非仅是“求娶”。
但是仅凭尔玉听到的这几句话,她只会以为顾九冰说的是她。
……她会是什么反应?
谢重姒没什么反应,只是眉眼冷淡些许,严肃地道:“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离玉这反应不对劲,难保那老匹夫说了什么挖心窝的话。
“他说,我和他是同一种人。”宣珏轻轻地道,苍穹星河璀璨,半数光都像落在他眸底。
谢重姒黛眉一扬,道:“胡说八道,你和他怎么可能一样,他不择手段,连心上人都能送入宫里保仕途平安,家里的兄弟被他杀了个七零八落,你……”
“不,殿下。”宣珏打断了她口中的自己,在池边光影摇晃中,薄唇抿了抿,压抑地俯身环住她,极轻地说道,“我是那种人,和他轻重之分,但并无不同。”
谢重姒心说岂有此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刚想出口辩驳,却被宣珏狠狠地堵住了嘴,这个吻像是临刑前颠倒的狂欢,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余地,许久之后,宣珏才放开她,清润的嗓音也染上几分情|欲的沙哑,蛊惑她般道:“我也是那种人,为了目的手段频出。表面款款言笑,暗地屠刀高举,借机翻云覆雨,将神州寸土搅合得支离破碎……”
“离玉!”谢重姒瞳孔一缩,知道他在说漓江之事,和再早的扬州剿匪,但不知他为何这般贬低扭曲他的所言所行,“没有,真的没有,你给我醒醒!别……”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宣珏抬起拇指,在谢重姒润泽的唇上摩挲片刻,眸光愈发暗沉,似辰光黯淡,星河陨落。
他不管不顾地接着道:“还有毁你姻缘,诈你诱供,想将你独囚身边,只能想着念着我一个。殿下,你看我多么自私阴狠啊。”
远处嘈杂来往的人影,仿佛都成了背景深处的虚幻。
谢重姒忍无可忍地一拉他衣领,用了劲道咬在他下颚上,是警告,是愤怒,也是心疼至极的安抚,喝道:“宣珏,你给我住嘴!”
宣珏趁机轻轻抱住她,果真住了嘴。
谢重姒果断直白地道:“别听那瞎子发疯胡扯,他明显以己度人,自个什么样,就猜别人什么样,恶不恶心。”
“重重。”宣珏却打断了她,在她耳边叹息,“许久不见。”
这声音极轻。
似松间雪落。
亘古星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