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仔细辨认,想必有三。
一为复仇,二来保她,都各占三成,其余四成——
权衡计划里,是要战的,而且是场硬仗。
谢氏以戚家为首,和昔年松篱清将军留下的一支暗卫军为翼,氏族则是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的兵权——
氏族能在地方横行霸道,但望都的人手安排,他们反倒失了火候,只能由地方层层叠进,再攻入望都。
不需多想,就能明白多少生民陷水火,多少百姓遭别离。
本就备受倾轧的黎庶黔首,会陷入长达几十年的萧条荒凉。
不如换个方式,由内推外,来场太平安稳的改天换日。
可无论今生,还是上世,他都无法分条缕析地和她阐述明白,最后只模棱两可地道:“不止是。”
他肤色素来冷白,如明月朗晖,此时眼尾却泛起赤红,清润的声音也喑哑地不成样子:“我没有别的选择了……重重,我想过告之你父兄,帮他们反杀贼寇,可每次冒出这个念头,我都能看到……”
“看到梦到,祖上魂魄在注视着我,兄长在怒骂我不孝,长姐在落泪哭泣。”宣珏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答她这最后一个问题,“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也想过,望都若是攻破,是否能带你逃离皇权,但模拟推演无数次,都是失败告终,死路一条。我甚至想过,什么都不做,一起死在铁骑踏破的碎裂里,但那时……我受不住,你是我唯独残剩的希冀了。我想让你活下去。是我的错,对不起。”
谢重姒:“你有什么错?”
就像把上一世同样的低语呢喃,错位还给他:“就算有错,我还说世道有错,老天爷有病,佛祖瞎眼呢。他们比你有错千百万倍。”
她牵住宣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声轻柔地道:“前世都过去啦,你看着我,这是太元六年。你我父兄亲眷安康,天下安稳。都没发生过的事,念叨什么呢。”
宣珏有一瞬间茫然。
就像束缚在荒诞的情绪荆棘地里,甫一跳出,无错迷茫。
但旁边有个人,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山河依旧,万籁俱静。
她轻声说道:“这一世,我想要盛大婚仪。”
宣珏还没回过神来。
谢重姒便撒娇般,用指尖轻挠他掌心,道:“好不好?”
宣珏:“……好。”
“我想要亲友侪朋的祝福。”
“好。”
“我想要天下安定,你我再不必忧心。”
“好。”
“我想要日后江南旅耍时,将你家旧宅院翻新装饰,定居一段时日。”
“好。”
“我想要天南地北走一遭,你和我解说风俗趣闻。”
“好。”
宣珏有求必应,予取予求至极。
“离玉。”谢重姒粲然地弯眸,忽然在他耳边轻笑,“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