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害怕,每个厂包括每个人都有缺点,只有把缺点改成优点,工厂才能扩大,人才能变的更好,这也是商厂长的意思。我们想扩大工厂,可是现在遇到了瓶颈,也就是到了一个节骨眼上,上不去了,这才想要征询大家的意见。老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咱们这么多人,得顶多少个诸葛亮啊。”
曹玉凤故意把话说得轻松自然,让绣娘们放下戒备。她转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留给绣娘们思考的时间。
绣娘们开始窃窃私语了,还有人跃跃欲试。
曹玉凤以目光鼓励,终于,先前胆大的那绣娘站了起来,“老板,我要是讲了,你不会开除我吧。”
“不会,只要意见提的好,不但不开除,还发奖金。”
一听有奖金议论声更大了,绣娘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是老板。”
“那好,我就说了。”
“说,林会计,做好笔记,一条都不能落。”
林富贵提笔准备好,紧盯着绣娘,生怕遗漏了。
绣娘咽了口口水,道:“我刚来厂的时候说的是绣一套绣帕四毛钱,后来有了枕套、被罩,也是按照一件多少钱算的。可是就在今年年初,商厂长突然说不计件了,要按日工算,一个月下来我比原来少挣了十几块。”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人附和,“挣的少不说,干活快的跟干活慢的拿一样多的钱,这明显的不公平吗。”
“对啊对啊,谁还愿意多干,反正一天绣一套跟绣一件拿的钱一样多。”
议论声越来越大,绣娘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曹玉凤赶紧制止,“这事你们跟商厂长反应过吗?”
“反应过啊,可是商厂长说以后都这样,喜欢干就干,不喜欢干就走,没人拦着。”
曹玉凤看向林富贵,林富贵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曹玉凤的脸色凝重,“林会计,大家的意见你都记上了吗?”
林会计说都记了,一字不落。
曹玉凤抬起手,再次制止大家的讨论,“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有啊,大家干活慢了,要交货,活就出不来,商厂长就让我们加班,有的时候加班到后半夜,又没有地方住,大家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下,早上醒来再接着干,家里的男人,孩子都有意见,说挣这么一点钱,还要干通宵,家里烧饭也没人。”
这是按照日工算工钱衍生出来的问题。
又有人道:“中午休息时间太短,路远的回家饭还没有烧好,就得赶回来上班。”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来回加烧饭确实不够。
“原来被罩和枕套价格贵,不给我们做,现在按照日工算了,这些难做的都给我们做了。为什么吃亏的总是我们,沾光的老是那么几个?”
曹玉凤问沾光的都有谁。
回答她的是一阵讥讽,“跟商厂长关系的好的那几个呗,大家都知道。”
想必这几个都去了苏州。
学生们拉帮结派,没想到工厂里也有,曹玉凤只能叹息,怪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
今日提的意见够多了,时候也不早了,曹玉凤道:“今天先到这里,以后大家有意见或是好的想法,都可以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哪里大家也都知道。”
绣娘们笑着说好,纷纷起身,收拾好各自负责的区域,便下班了。
林富贵把做好的记录拿给曹玉凤,担忧地道:“规矩是商厂长定下的,她一走咱们就改,不好吧。”
“我知道,我还没有改。”
“可是你已经做好了改的打算。”
曹玉凤笑,“不改,绣娘们的意见太大,影响产量,……不过我会想好怎么改的。”
“好,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讲,你也下班吧。”
林富贵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曹玉凤和孙沛然。孙沛然不好参加讨论,一直坐在院子里,不过也把话听了个清楚明白,“症结在哪里我们都心知肚明,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在不触动商月娥定制的规矩上改动。”
曹玉凤盯着纸上漂亮的字,道:“我会想到办法的,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