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顾锦棠恍惚间只能挤出这么一个字来,不知何时略微湿润了的眼眸正不卑不亢地看着宋霆越。
垂眸看一眼她的手腕,赫然已经被他捏得生出了红痕,旋即松开她的手腕,将她从藤椅上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暂且放下那个问题,俯身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打趣她道:“这般怕痛,往后若要生养,可怎么好?”
生养二字传入耳中,顾锦棠不受控制地脊背发寒,面色微微发白,只盼着他是随口说说的才好。
暖阳透过原木色的轩窗照进来,顾锦棠洁白的玉面上泛着金光,甚是好看。
“今日会试放榜,你那同父的兄长得了十二名,册为贡生,你可高兴?”
“自顾家不顾骨肉亲情将奴婢送到此处起,奴婢便再也不欠顾家什么,顾家的一干人等于我而言与陌生人无甚分别。”
宋霆越顺势一手轻轻捏住顾锦棠的白嫩下巴,要她与他对视,冷笑着道:“娘子当真是好狠的心呐,血脉亲情亦可说断就断。不知他日,娘子是否也要如此狠心的对待本王?”
指尖发白,顾锦棠并不理会他此时的阴阳怪气,咬了下唇不肯答话。
见她不答,宋霆越索性话锋一转,又问她道:“方才你做了什么梦?叫谁别走?”
被他这么一问,梦里的事物越发清晰起来,她梦到了在现代时最为亲近的家人、朋友,她们都聚坐在一处,笑盈盈地给她过二十四岁的生日,然而还不等她吹灭蛋糕上的蜡烛,眼前几人的脸忽然变得模糊,接着齐齐起身离开座位,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顿感情况不对的顾锦棠对着她们道出了那句别走。
二十四岁,那是她生命定格的年纪。
顾锦棠稍稍怔住,眼眶越发湿润,宋霆越以为是自己令她这样的,忽的收回手,转而捧住她的脸颊,“为何这般?可是难受?”
这道声音令她的思绪回笼,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奴婢是梦到了在金陵时养的一只橘猫,它见了奴婢扭头便要走,奴婢这才出言唤它别走。”
四目相对,宋霆越凝眸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观她并无惊慌之色,不像是在撒谎,便也信了她的话,复又触上她的纤细腰肢,轻启薄唇不紧不慢地道:“喜欢猫?这好办,回头本王去替你寻只波斯种的来,那猫的眼睛好看,你会喜欢。”
倘若是在顾家的时候,顾清远说要送她一只波斯种的猫,她定会欣然接受,可此处不同,这是宋霆越的王府,终有一日,她是要离开这里的,如何能养一只必定会令她生出感情来的猫。
从前在金陵时她确实养过一只橘猫,这句话并非是骗宋霆越的,只是她遇到那只橘猫的时候,猫的年纪已经不小、也不比其他猫那般康健,在她十三岁那年便病死了。
那之后,顾锦棠便再没有养过猫。
“王爷的心意奴婢心领,只是奴婢这会子不再是小姑娘,到底不像从前那般有心思养小动物了。”顾锦棠婉言拒绝。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在她面前提议送她喜欢的东西,可她却是这般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宋霆越不免有些恼恨,抬手在她腰下拍了一掌。
顾锦棠好看的天鹅颈扬起,眉头皱得愈深。
良久后,又是陈嬷嬷呈了汤药进来。
顾锦棠一言不发地抬手接了那碗凉药过来,宋霆越不以为意地看着她将那透着苦味的凉药通通喝下。
倘若她不是顾家的女郎,或许自己会容许她为自己诞下一儿半女,可偏偏她姓顾。
宋霆越心里这样想着,可当发觉她喝那汤药时会蹙起眉头,还是沉着脸轻启薄唇吩咐陈嬷嬷道:“往后顾娘子再喝这凉药时,叫膳房的人再送碗糖蒸酥酪过来。”
陈嬷嬷朝人恭敬道声是,拿着那见底的药碗退了出去,命人去膳房叫糖蒸酥酪。
这青天白日的,王爷就迫不及待地临幸于她,还挂念着顾娘子喝这药嘴里会发苦,可见这位顾娘子是深得王爷欢心的。
石子铺成的小径上,陈嬷嬷心中如是思量着,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若有所思地领着两个小侍女往院外走。
不消一个时辰,宋芙欢那处亦得了自己派去盯梢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陈嬷嬷身后的侍女提了食盒去顾锦棠的院子。
现下可不是什么用膳的时候,方才陈嬷嬷送去的是什么,不用猜就能知晓是何物。
当真是好生厉害的狐媚子,竟能勾得皇兄在青天白日里做出这等事情来,必定是个没脸没皮的。
贵妃榻上的宋芙欢着实气急,不由在心中将顾锦棠怒骂、指摘一通。缓缓闭上眼深吸数口气方勉强将胸中火气压下,暂且忍住了想要过去找人兴师问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