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巳正时分,陈嬷嬷过来告知顾锦棠轿子已经备好,只是要麻烦她从后院的小门出去。
世人皆知南安王宋霆越无心女色,府上连个侍妾也无,若是她从王府正门出入,未免惹人注目。倘若被那些个嘴碎的人瞧见,还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顾锦棠本就不想惹人眼,此番走小门出去倒是正中下怀。
陈嬷嬷安排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仆妇和四名车夫给她。顾锦棠撩开帷帽一角仔细打量那仆妇一番,瞧着是个精明的,难以通过面相瞧出她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上轿后,轿夫抬起轿子走出长巷,不多时就到了繁华的街道之上。
顾锦棠听着外头的鼎沸人声,挑起轿子小窗上的帷幔,待看到一间排了长队的糕点铺子时,顾锦棠高声吩咐轿夫停下,那仆妇和绿醅见状忙凑上前来,问顾锦棠有何事。
当即偏过头问那仆妇道:“离此间最近的书行换作何名?”
那仆妇想了想,片刻后开口答话:“应是谦益斋罢。”
“绿醅,我想吃这家的糕点,你去替我买一些罢,待会儿你直接来谦益斋寻我们即可。嬷嬷可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仆妇婉言谢绝道:“老奴患有喉痹,吃了糕点容易喉咙干,顾娘子的好意老奴心领了。”
“这我却是不知,原是我思量不周。绿醅,待会儿你买了糕点,再去寻个医馆给嬷嬷买些梨膏糖罢。我还要去前头逛脂粉铺和成衣铺,你不用赶时间,顺其自然赶过来就是,便是等上你一时片刻也是无妨的。”说罢便放下帘子令车夫往谦益斋去。
不过是叫丫鬟去买些糕点回来,那仆妇作为下人自然不好多言什么,只得由着顾锦棠的安排。
绿醅有模有样地假装排了一会儿队,等人走远了,绿醅方几个快步拐到小巷,照着记忆和询问路边商铺寻到了那处她生活了近两年的牙行。
招待的人见她虽带着帷帽,身上的衣料却是不凡,想来是位世家大族里的女使,忙将人引到一个房间里叫了掌柜过来谈生意。
“不知贵人想要买个丫鬟还是小厮?亦或是有些气力的伙夫车夫?”
绿醅摇摇头,自怀里掏出顾锦棠给她的那一方帕子首饰,从里面挑了一个玛瑙戒指和一支宝钿出来。
“我不要人,只要两张女子的雁户户籍,你若是能接下这单生意,这戒指和玉石宝钿就是我交给你的定金,余下的这些金步摇、项链、手镯和梳篦1,待到交货那日,也尽数是你的。”
那掌柜颇有些为难的看着绿醅,如今是太平盛世,户籍管理不似战时那般松散,要寻了雁户户籍过来,的确不是什么易事,可来人出价的确不菲,很难叫人不心动。
思量再三,那掌柜终是咬牙应下,认真道:“这单生意我接了,至多两个月,定会寻了两个女子的雁户户籍奉到贵人手上。”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咱们这便立字据罢。”绿醅豪爽地道。
寥寥数十字便将双方交易写的一清二楚,不愧是吃这行饭的。绿醅暗自感叹一番,在那一式两份的字据上以左手签了字。
从牙行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绿醅急匆匆地往回赶,半道上瞧见一处医馆便进去买了一罐最贵的梨膏糖,回到卖糕点的摊子时,使银子买了一人的位置不多时就买到了糕点。
绿醅紧赶慢赶来到谦益斋不远处,还不忘修整一番再上前,同车夫们打了招呼,而后进到书斋里,将梨膏糖和一盒糕点递给那仆妇:“这糕点铺子的生意那般好,想来是这糕点有过人之处,嬷嬷虽不能吃,带回去给家里的人尝尝也是好的。”
一旁的顾锦棠闻言朝那仆妇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如此,那仆妇便也不推迟,微微一笑道:“老奴谢过顾娘子。”
“怎的去了这样久?”顾锦棠状似不经意地一问,替那仆妇问出心中疑惑,也好打消她的疑窦。
绿醅到底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非是个不经事的,只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出一套说辞来:“买这糕点颇费了些时间,加之奴婢出府甚少,不大能识得路,原想着医馆应是好寻的,便未曾问人,待后来实在没找见方问了路人。再者这梨膏糖有几种不同价钱的,奴婢一一问过了才择了这最好的,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
顾锦棠表演完,继续认真挑选起话本来,过了一刻钟,顾锦棠抱着厚厚的一堆话本子去结账。
待三人从书行出来,那仆妇复又出言问她道:“顾娘子还要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