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昱,这是一个人的字,一个她其实并不清楚到底算不上魏晅瑜字的字。
她梦里听过,见过,这几次更是时时侵扰心神,因此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魏晅瑜还未及冠,但在她这里却有了字。
她叫他重昱,也不知他此刻能不能听得到。
外面大雪接连下了几天,已成暴雪之象,铺天盖地的银白散落在天地间,愈发显得凄冷萧索。
她看着门窗上刺目的白色,靠在魏晅瑜手边,闭上了眼睛。
“重昱。”
薛蕲宁又做起了那个梦。
从魏晅瑜受伤昏迷开始,她每次闭眼休息时,都会经历一次梦境。
一遍又一遍的梦境像是提醒些什么,又好像纯粹只是个梦境,让她越入梦越辛苦,日渐憔悴。
魏晅瑜不醒,她就一直撑着一口气,伤心难过哭泣的时间与功夫都没有,她得替魏晅瑜看着他这条岌岌可危的性命,守在他身边护着这一程,无论最后是醒来也好走了也罢,她都得睁大眼看着,提着心守着,不能懈怠。
远离帝京千里的荆州,如今只有他们两人,他的命牵在她身上,她的心挂在他身上,相依为命。
无论是去西北也好,回帝京也罢,总归要两人来,再两人一同回去,少了谁都不行。
她的嫁衣还未绣好,桃花三月的那场婚事还未举行,魏晅瑜对她那么多的承诺还未兑现,怎么都不能提前失了约。
她等着他娶她的。
仍旧是早已熟悉的梦境。
她站在永平侯府里,身边一群服侍丫头,落在身上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和荆州的这场暴雪丝毫无差。
披风暖炉在手,人却冷得厉害,北风猎猎作响,兜头而来的是一波又一波雪花。
她知道自己下一句会说什么。
“我心口还是不安稳。”
砰砰直跳的胸口又沉又闷,就像一口淤血哽在了喉咙口,咽不下吐不出,生生憋得整个人都心慌气短,摇摇欲坠。
她品尝着这每一次都重新加诸在身上的滋味,和同一个她并立在漫天的大雪中,捂着胸口努力换气。
“夫人不过是做了噩梦,侯爷人肯定是没事的,老人们都常说梦是反的,夫人可不好胡思乱想惊了自己……”
说这话的是旁边的绿衫丫头,每一次重复的梦境里,她都要重复一次这些话,纵然看不清脸面,劝慰的语气却一如既往。
不,重昱肯定出事了。
横亘在她脑子里的依旧是这个念头,一个她亲眼看到了重伤的魏晅瑜,此刻还守在他身边,等着他清醒过来叫她一声“宁宁”,许她一句话,另一个她,看不到人,听不到消息,却莫名的心口隐痛,仿佛和受伤的人感同身受。
没有人说话,但簌簌而落的雪花里,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重昱。”她叫了他的字。
这一声里满是担忧与祈求,似乎恨不得越过这茫茫大雪,立刻赶到他身边,亲眼看一看他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