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故渊没说怎么处置,倒是山阴先开口了。
“你们不就想要命格吗?我知道顾老放在哪里了。”
陆闲闲歪着脑袋,特稀罕的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顾老的仙人遗骸放哪你知道,仙格在哪你也知道,你是内鬼啊。”
梁故渊倒是不觉得意外。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梁故渊。”
把师兄弟俩人赶出去,屋子里就剩了山阴和梁故渊。梁故渊坐在一边的木凳上,慢条斯理的擦着镜片。
两人这么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半晌之后,山阴轻笑了一声,率先开口。“镹渠和夷无咎葬在那里了?”
“镹渠本身就是厉鬼,魂飞魄散之后什么也没留下。夷无咎的尸身被酆都带走,镇在黄泉下。”
山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垂头像在思考,又像是彻底放空,“上一世,我被养鬼人威胁,无意中融合了五毒心,后来是陆柄救了我。”
他容貌昳丽,此时笑起来更是美的雌雄莫辨,一双桃花眼含着春水似的,好看的不像真人。但凡他面前站得不是梁故渊而是别人,恐怕都要看着他的脸恍惚一下。
“所以呢?我和陆闲闲都不会伤害陆柄。”
“呵,你以为我要让你们保护他?”山阴虽然笑着,但眼睛却暗含杀意,“我要你们杀了他。”
梁故渊不可置信地挑眉。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嗔怨心相融合?因为他陆柄!他眼睁睁看着我任由养鬼人欺凌,看着我被打断了腿,在地上学狗爬才能勉强换一点食物,那段日子,我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我被养鬼人折磨了十七天,他就躲在外面眼睁睁看了十七天!在我终于不想活下去的时候,他又来假惺惺的将我救出去。陆柄,伪善至极,阴险至极!我要他死!”
陆柄一共救过他两次,明明是救了他的命,但每一次都是在他决定赴死之后。
在他拼命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在他想死的时候偏偏来了一个陆柄,第一次救下他,他只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这一条烂命居然还有人在意。
但是第二次的时候,他看见陆柄藏在屋顶上,一直盯着他看,却没有半分想出手的打算。他从期盼到死心,也只是十几天的时间而已。那十七天,和野狗抢食不算什么,自己拖着一副残破之躯被人随意肢解研究才是最折磨人的。他那见不得人的躯壳成了养鬼人手里的一件稀罕玩意儿,他的残缺被人肆无忌惮地参观、耻笑。
明明刚开始,被打断了腿也要拼命跑出去,可是到最后,即便大门朝他敞开,他也不敢朝外看一眼。从挣扎到麻木,也就是十七天而已。
在被救下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依旧觉得好笑,另一半则困在无休止的怨念之中,怨他来得太迟,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外受尽折磨时冷眼旁观,又怨他此时救下他,扰了他的轮回路。
“救与不救是他的选择,不是他必须做的。”梁故渊劝解。
“对啊,是他的选择,我不该怨恨。”他轻轻说道。
他们曾经一起对付妖邪,一起赏花喝酒,一起同床共枕,也曾经反目成仇,他们曾经纠缠不休,可到最后,他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一句,救不救是他陆柄的选择,他干预不得。
说到底,他的怨,还不是因为他爱陆柄,对陆柄总是有所期待,所以才会怨恨他见死不救。
“可我还是想让他死,想让他知道那十七天我是怎么度过的。仙格可以给你们,来保住你的命。我也知道疑佛和顾老的弱点,他们是铸仙计划的主力,没有他们,十三人团必定撑不下去,到时候也没人会打痴子心的主意。况且,何初现在只觉醒了记忆,很好对付。现在结果了他还算容易,若等到他的实力全部觉醒,你觉得能对付得了他吗。”
梁故渊指了指他的小拇指,“你身上还有情毒,何初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吧。”
山阴抬起自己的小拇指,狠狠搓了搓,直到把那一圈的皮肤都搓红了才放下手,轻轻说道,“本来就是条烂命,有谁稀罕不成。”
门外,何初躺在摇椅上,悠哉地晃着椅子晒太阳。陆闲闲就盘腿坐在旁边的地上,无所事事地捡了根草拿在手里玩。
“闲闲,给我算一卦,我还能活多久啊。”
陆闲闲把草丢到他脸上,“我会帮你找到传承的。”
找到陆柄的传承,虽然重新达到陆柄的水平有些困难,但至少能保证何初这一世能像个平常人,不至于连一甲子都挺不过去。
“嗐,毕竟做了错事,找不找都一样喽。”
陆闲闲不想听他胡说八道,要是能续命,谁想年纪轻轻就死了。
“师哥。”
陆闲闲有些恍惚地抬头,不管是陆柄还是何初,几乎从没叫过他师哥。
“我得赎罪去,要是哪天师弟我真不在了,你也别怪我走得早。”
陆闲闲皱眉,“你在说什么!我说了会帮你找到传承的。肯定会的,你别不信。”
“好好好,”何初大笑一声,“等着你给我续命呢。不着急,就我这体格子,再活个二十几年不成问题。”
“你自己的传承,自己不记得在哪里吗?”
何初很无辜的眨眨眼睛,“我这么热爱师门和师父的人,当然是把一切都奉献给了门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