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浮生闻言,低头不语。
火车上跟母亲通过一次电话,简浮生已经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这桩事,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学费给闹的……
大明君国资本主义社会,高等教育学费昂贵,扬帆大学算虽说是公立学校,一年的学费也要三万多,再加上住宿餐卡和其他开销,简浮生读这大学,一年最少也要五万块钱!
大丰县是个贫困县,城区虽然还能看,但附近的乡镇都贼穷,县里还能有个一千多的月薪,可到了瓦岳村这种偏远地方,一年下来能有个两三千,都算是好的了。
五万块钱的学费,对于简浮生这样农村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同村的孩子,多数初中读完就不念了,要么早早在村里下地务农,要么去外地进厂打工。
偏偏原身虽然出身农村,却有大志向,一心想要念个大学,在大城市闯一番天地,耀祖光宗!
在简浮生看来,这哥们是有点好高骛远了……
高三那年,原身果断拒绝了二叔邀他一起去县里卖农产,日日秉灯夜读,最后考上全国排名一百八的扬帆大学……连个奖学金都没有!
上了大学后,原身倒是申请到了一年一万的助学贷,自己也找了个年入几千的兼职,可剩下这三万多的缺口,还是落在了农村的老两口身上。
前三年,老两口将村里的亲戚朋友们借了个遍,总算凑足了简浮生的学费,可到了第四个年头,实在是借不到了,只好找到了镇上放贷的周老板,打了欠条拿了三万五!
这周老板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借钱的时候就说的明明白白,本金可以等简浮生工作了再还,但每个季度两千块钱的利息,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大四的开学季,老两口收入还算不错,庄家丰收卖了点钱,又找二叔凑了点儿,交了三千八,可过了春节,却是一时拿不出钱来了,便被周老板的手下给找上门了,要收走家家的家当和农具,拿去质押。
家当还好,农具收了还种啥地啊,原身他爹死活不肯,就被狠狠揍了一顿!
一边听二叔说着,简浮生紧握着拳头,来到了住院部的三楼。
走进3114病房,简浮生见到了双眼通红的马大红,和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简贵发。
一看道简浮生,马大红就抽泣道:
“你看看你爹,为了捧你念个书,被人打成甚麽样子?浮子你马上就要毕业了,要是奔不到个好工作,对得起你爹嘛?”
父亲躺在病床上,尽管面无血色,却是一脸怒容地看着母亲,有气无力地骂道:
“傻婆娘,没见识!跟你说了不要跟浮子说,你非要说!屁大点事跟天塌了似地,你这么一折腾,耽误了浮子读书,咱才是票子也花了,打也白挨了!”
骂完老婆,父亲冲简浮生招了招手,喊道:
“浮子过来!”
简浮生走到病床前,看着今年才刚满五十,却已是白发苍苍的简贵发,心中五味陈杂。
伸出一只爬满老茧的左手,简贵发紧紧握住简浮生的手,沟壑交错的老脸上绽开了一片笑容:
“浮子啊,爹没事!你听话,赶紧回去上学吧!好好读书!”
简浮生没说话,看着眼前淳朴沧桑的老农,他忽然想起了一幅前世在国家艺术馆看过的油画:
罗中立的《父亲》!
油画中的面容和现实中的面容缓缓重叠,简浮生的眼眶渐渐湿润。
简贵发摸了摸简浮生的头,吃力地冲马大红喊道:
“婆娘,快把俺换下的裤头拿过来!”
从马大红手中接过一个打满了补丁的裤衩,简贵发撕开了一个最厚的补丁,从里边摸出了三张皱皱巴巴地百元钞票,朝简浮生递了过去。
饱经风霜的眼睛慈爱地看着儿子,简贵发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
“三百块,你爹藏地,拿去找个女朋友!”
简浮生眼睛一红,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声: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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