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命不命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今天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二柱果然用这个理由反怼。
因为两边都知道这不是现在能讲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有人趴在门口听,恐怕也听不清楚。
至于出了这扇门,谁会承认自己说过什么呢。
郁绒绒听的也不算清楚,她现在的身体远远比不上她鼎盛时期的本体,但她聪明,会结合上下文,猜出大概的意思。
“老二,你和三妹不能太自私。”
王大柱见弟弟铁了心护着三妹,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个麻烦就是三妹惹出来的,现在遇到个无赖待在这儿不肯走,家里还有幺宝这个没嫁人的小姑娘呢,时间一长,你让外人怎么想,你们这是在害幺宝啊。”
王大柱看不起丁有粮,所以当着他的面都能毫无顾忌的骂他。
丁有粮脸皮也厚,嘻嘻笑着,只是眼底闪过晦色。
“还有老家的姑姑,虽说我们当年根本就没有收到姑姑寄来的粮食,可姑姑以我们的名义收下了丁有粮家几十斤粮食做不得假,当年姑姑一家靠这些粮食缓过来,三妹在他们家养了那么多年,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也该嫁去丁家,要不然,姑姑一家在老家那还有脸面呢,忘恩负义,这种事,说出去都要被戳烂脊梁骨。”
王大柱振振有词地说道。
“呵,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丢给别人养,到头来,这债竟然也是那个可怜的女儿欠的。”
王二柱觉得老大说的就是歪理,就算三妹是姑姑养大的,可欠债的是三妹吗?明明就是她管生不管养的老子。
再说了,那些年,三妹在乡下是怎么过来的,她在姑姑家当牛做马,吃得比孩子少,干得比男人多,当年地主老财雇个长工,都不见得这么糟践。
王二柱从来就没熄过去找妹妹的心思,只不过之前跑了几次都被逮回来,还挨了好几顿揍,让他意识到,在他没有长大,没本事养活自己和妹妹之前,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无脑冲动,所以在几次失败后,他暂时歇下心思。
王二柱想好了,等他再大些,找一份工作,然后再去姑姑家把妹妹接回来,家里容不下她,大不了他们兄妹就出去租间屋子,那个时候,也没人能拦住他了。
但他这样的想法基于他以为妹妹过得还算不错。
在他的印象里,姑姑一直热情大方,年幼的他哪懂,姑姑的大方基于他爸的工人身份,姑姑的好脸色基于几次回乡探亲时,他们带回去的大包小包。
王二柱以为,这些年父亲应该都有寄生活费回去,谁知道,他只坚持了最初的一两年,然后就彻底忘了自己养在乡下的那个女儿。
因为担心三妹的晦气冲撞王幺宝的福气,再加上一家人因为工作变动来到四九城,回趟老家更不容易,这些年,一直没回去过。
看不到好处,又不见人回来,姑姑对三妹的态度可想而知。
再结合丁有粮这人出现后说的那些话,王二柱忽然回想到饥荒那几年。
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里,家里动用关系也很难买到精细粮,但粗粮还是能够填饱肚子的,只是王幺宝娇惯,总说粗粮磨嗓子,咽不下去,吃饭的时候总是红着眼,可把父母和大哥急坏了。
忽然有一天,家里出现了细粮,王幺宝和刚出生的侄子总算有米糊米汤可以下肚了。
当时王二柱以为是他爸或者大哥找到了关系,从黑市或是跟别人家调换来的,现在……他不敢细想。
“你和三妹就是自私。”
王大柱根本听不进去老二那些话。
他觉得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恩,三妹在姑姑家过得不好,可全华国比她更苦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跟她一样,恨自己的父母?
她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是不是她自身不够好,如果她够聪明,够机灵,懂得讨好姑姑,姑姑会将她嫁给丁有粮这样的人吗?
还有老二,明明从小到大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是幺宝,小时候帮他洗衣做饭照顾他的人是后娘,这会儿他却为了维护三妹,对幺宝的名声不管不顾,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
“你看看现在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咱爸以前在院子里多有面儿啊,现在背地里一个个都对咱爸指指点点,有说他道貌岸然不配当管事三大爷的,有说他不守信,吃了女婿还不认女婿的,还有骂咱妈挑拨咱爸不让他养三妹的……”
“这也没说错啊。”
王二柱把老大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
他从来不信牛鬼蛇神,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算命师傅,出现的时机太巧,算的命数也太巧了。
只可惜,找不到当年算命的人,他根本拿不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