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许婉走远,沈辞玉便招呼众人上前开摊收钱,小妹很有眼力见儿地一边帮食客打包,一边学着其他小贩那般叫卖:“沈家包子!沈家田螺!看一看,瞧一瞧啦!”
不消片刻,所有吃食便贩卖一空,沈辞玉心中记挂着许婉,急不可耐地摸索着收拾好行囊,背上背篓拄着拐杖,带着小妹一边问路,一边向东边走去。
围了一圈吃瓜群众的公堂上,许婉一来便扑通一声跪下,一双杏眸泪光点点,抹了抹眼泪道:“大人英明,那日李二带了二十多人,欺负我一家弱小!请问大人,这人多势众且都是粗壮大汉,民妇一弱女子如何能以一单挑二十多人?”
“三郎患有眼疾,我又是个粗笨妇人,若是人人都如李二这般效仿,怎还了得?民妇还望大人明鉴!”
县令望着跪在大堂下的粗布妇人,只觉得眼熟一阵,直到瞥见围观人群里那沈家大娘二娘,这才忽得记起来,前几日殴打婆母案件,不正是这柔弱妇人?
想到此处,他朝着古色簪花侍女屏风张望一眼,又瞧见了躲在门后看戏的三弟林长忆,只听得堂下李二身缠白布石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强行抬起两指颤巍巍道:“此妇人休要狡辩!”
许婉侧头这才瞧见地上躺着死尸一般的人,全身裹满了白色的大石膏,没有一处好地不能动弹了,接着与跪在一旁的柳娘对视一眼,抬脚使劲踢了一脚,这才道:“大人英明,这厮惯会使诈,民妇刚才故意踢了他一脚,没想到他”
这时,大娘却在人群中尖着嗓子:“大人快看,这李二兄弟都疼的哭爹喊娘了!死妮子还当着您的面儿如此放肆呢,这鸭子嘴死犟,赶紧拿开水烫烫,您都不知道,她私下怎么殴打我那大兄弟呢!”
只听啪地一声,听堂木重重落下,吓得大娘哆嗦一阵。
县令大人扶了扶锃亮的脑门道:“肃静!民妇许婉,本官问你,你可有殴打于李二?他身上的伤是否为你所致?”
许婉擦擦眼泪儿,似有冤情抽噎一阵:“那日民妇受了欺负,的确很想把李二打一顿,但是,那么一群男人围着我和三郎,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李二身上这伤,恐怕另有蹊跷,民妇可有一法子,一验便知,还请捕头大哥上前来,我与之说几句悄悄话儿。”
捕头犹豫一阵看向县令,等待县令点了头,这才走到许婉面前,侧耳附身在她身旁听她悄声说了几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似有难处,再次确认得到了县令的肯定,这才领了命令出了门。
众人都不知道这许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待的间隙,她顺便把柳娘受李二殴打的实情说与县令大人,还希望他能允准两人和离。
县令大人却面露难色,为着这李二身持柳娘的卖身契,此案不能当作寻常和离案件审理。他虽有心,但奈何大不过皇朝律法。
那李二听闻身体也不疼了,症状也减轻了许多,面上止不住的笑意,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大娘二娘也皆是一副看戏的神色,这小贱人害得她们两个各挨了五十大板,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一听闻有人状告许婉,她俩是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连着吃饭也香了许多。
希望这次定要给这死妮子点教训才好,这叫什么?贱人自有天收!
两人勾着惬意的眉眼对视一阵,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处,伴着轻嗤的笑意险些夹死个人儿。
躲在门后的林长忆眉眼堆笑,扯痛了脸颊的肿伤,龇牙咧嘴疼痛一阵,摸着半张肿起的俊脸,心中暗暗希望,这次大哥可要给这悍妇些教训才好!
很快捕头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提着一灰色麻袋,走到许婉跟前把袋子递给她,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躬身颔首朝县令行礼道:“启禀大人,都已按照您的指示完成!”
许婉却并不理那麻袋,反而对着公堂交叠双手跪拜行礼道:“民妇的法子便是请求,查验官来检验李二身上,是否有伤!”
人群中那大娘扯着嗓子,摸着身后的淤伤记恨道:“呦,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法子呢,原来是验伤呐?我说你莫不是来晚了还不知道吧,李二兄弟早便叫来了医师,当着大家的面儿亲自验得伤,还能有假不成?倒是你,说是有法子,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呢?”
二娘翻着眼皮挤在最前排,瞪着眼睛阴阳怪气:“姐姐呀,你还是仁慈。要我看这个小贱人别浪费咱们的时间了,县令大人呀,快点判罢,殴打于人按照皇朝律法,可是至少要打五十大板呢!”
听堂木重新落下,大堂再次安静针落可闻。
“民妇许婉,这医师刚才的确验过,本官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本官看你根本就没有法子,来人,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眼看着两侧的衙门差役身着宽长曳地黑服皂隶,绷着黑脸神色威严低声怒喝,手执齐胸刑具杀威棒掷地有声,如擂鼓般密集震撼声声敲在人的心上,齐刷刷把冷漠的目光投向跪在大厅的粗布妇人许婉。
这一幕把她吓了一跳,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眸中的眼泪不断掉下来,似是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