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胸口一阵闷痛。
他还没告诉春生,其实那一年的河灯没有从瀑布上摔碎,它们被他派去的人都捞上来了。
因为他好奇春生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承载着他们祝福的两只小河灯一直被沈括保存着。
——春生平安喜乐。
——沈先生心想事成。
最后一个都没有实现。
沈括一直不敢想春生最后是如何想他的,恨吗?失望到再也不愿提起吗?
春生在信里唯一提起他是让他不要自责。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从来都妥帖善良的人连房东都考虑进去了,却没有再给他留只言片语。
沈括一度不敢想,春生是不是彻底不爱他了才走的。
可是春生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路过寺庙还在为他祈福。
春生还爱他,这让沈括痛苦悔恨到无以复加。
沈括消失后,沈家大哥一直在派人调查他的行踪,并没有着急把人抓回来,他知道沈括也许陷得深,需要更多时间门走出来。
只是没想到,沈括这一走半年都没有回来。
而半年后,大悲寺里多了一位知客。
据说这位师傅样貌极英俊,许多人来进香都忍不住观探一二,但这位师傅也极威冷,让人不敢靠近。
可当遇到真的痛苦无援来求最后一丝希望的人,他又会耐心地开导,既能洞察人心又能洞察事态地劝慰,捞了一个又一个在苦海上飘零的人。
“沈括,你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沈策终于忍不住找来,压着脾气问,若不是大悲寺实在根源深厚,他都想把这破庙直接掀了。
好好的家不回,住到一个破庙里吃糠咽菜,撑的。
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以后还能干什么?
但沈括脸上既不见悲伤也不见愠怒,只是平淡地说:“大哥,佛法高深,我不是为了避世才来这里。”
沈策冷笑,连摸不着边儿的佛法都开始信了,他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救人。”沈括说。
他刚来大悲寺时,以为住持会不愿意收留,没想到须眉皆白的老住持笑眯眯说,有缘人,还亲自授他佛法。
沈括悟性极高,也颇具慧根,很快成为寺里知客,为前来求告的人排忧解难。
他没有沉湎悲伤,那不是春生想看见的,他只是想为春生修一个来世。
春生知道自我了断是不得谅解的,离开时都满怀愧疚,他不想春生永不得安宁。
沈策看着不可救药打坐的人,咬牙问:“沈大师,怎么没听闻您法号几何,出家人不是要剃度吗,您这全须全尾的修的是哪门子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