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王爷以往自然也是天潢贵胄,京中几无人敢招惹的万金之躯,如今得圣上命,进六部观政,与以往自然又有不同。
便是从前四王明面上没什么不同的时候,也有人自几位的母族、妻族,甚或封号来分析哪一位更得圣心,一条条一件件,细细听来,都是万分的有道理。
那做生意的人家,大东家想要培养儿子,预备着让儿子接班时,他手下干了一辈子的掌柜们、伙计们还要掂量掂量几位少东家的份量,看看少东家的成色,免得虎父犬子,不能成事。
莫说是这位“大东家”要托付的是万里江山,要交出的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一份家业。
况若是那做生意的所托非人,家老们联合掌柜的,振臂一呼,换个东家也不是难事。这江山要是所托非人,振臂一呼想要换个皇帝,可就是异想天开了。
如今的陛下称得上明君,在他手下做事只要有能力便可,可万一下一位是个有什么喜好的,那做官的方式也得顺势变上一变才好。
这天下非独皇家之天下,主弱臣强也并非奇事,古皆有之。
是以从几位开始观政起,京中大大小小,不知起了多少事端,那集中在几位王爷身上的目光比之以往也是只多不少。
在兵部观政的晋王固然是大气豪爽,与人相处时不拘小节。于边防、训练、驿传等具体的事务上却也足够小心谨慎,摆出一副来学习的虚心态度,并不轻易给意见,只将不懂之处牢牢记下,或请教兵部尚书,或者干脆就去请教皇帝。
皇帝年前对晋王是有些不满,可毕竟是长子,也还愿意教一教,一来二去,父子间关系和缓了许多。
在户部观政的楚王则是温文尔雅,颇有礼贤下士的风范,也并不干涉户部事务,日日到了衙门都只要了卷宗来看,未见有什么动作。
谁知户部众人刚稍稍放心,把个楚王只看成是来镀金的皇子,那边楚王就敏锐察觉出账目上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却是一位户部主事动了些小手段,自以为楚王不通细务,定然查不出来。
涉及金额倒也不多,楚王却是公正无私,立即上奏。以他的身份,直接进宫求见皇帝面陈都是极容易的事,上一封折子自是无人敢拦。
天子一怒,连户部钱尚书都扫了颜面,还是看在果然是这小主事胆大包天的份上,只处理了他一人便罢,这事到此为止,没有闹得满朝自危。
经此一事,户部自然警醒,楚王却是不声不响,在户部立住了脚,再不似先时一般只能闲坐一旁,看看卷宗。
在工部观政的燕王亦是沉默寡言,却是才进了工部不久,就展示出了非同一般的行动力。
寒泉别宫还是先帝那会儿建造的避暑行宫,今上不喜兴师动众,往年夏日都是挪到宫中寒凉殿居住,今年却是已明言要出宫避暑,前些日子才下旨命人修缮。
才遭了雪灾,收了工部的造价单子,户部自也要讨价还价一番。官司打到皇帝那里,楚王还没想好该怎样措辞才能又不惹怒父皇,又展现出他的皇子担当,燕王已是请旨,立下军令状,自皇帝内库里支了三万银子,自工部点了人,直奔城外,就开始了别宫的修缮工作。
要知道,工部那边给的各色木石、漆等物的预算可是至少十万两,这还不算其中动用的人力。
燕王向来不甚起眼,乍然有所行动,京中人都是惊了一番。可皇家别宫,哪怕实在城外,哪容人去看热闹?随着燕王出城,讨论一阵也就算了。
三位兄长各有各的行动,常常是一动而京中皆知,声名远扬,闹得整个京城波澜四起,被皇帝指去刑部的平王却是真如个锯了嘴的葫芦。
他倒也是日日点卯,却也日日在刑部给他辟的屋子里看闲书,对刑部事务毫不关心。
初时还有人疑心这位平王是在做样子,小一个月过去,所有人都失了好奇心,不得不承认:平王许是真的毫无争储念头。
但凡稍稍有些争上之心,也不该在刑部衙门里看《镜中缘》这种痴男怨女的话本子吧!
便是看个《山河志》这样的游记,也能让人探讨一下是否平王有掌握山河之心。整日里看话本子,难道要让人往平王志在收服天下佳丽这方面发散吗?
这也不需发散,人家贵为王爷,本就能收不少姬妾,便不说佳丽三千,府中收容几十女眷也是常事。
他要真收容几十女眷也还好些,也算是笔谈资,大可作为素材让人编些“平王荒淫”、“平王路遇孤女而收之”一类市井小民最喜欢听的艳闻轶事,偏他又还真是个洁身自好的,整日里看话本子,府中却是唯一王妃,连个侧妃都没有,实在让人不解他到底是好不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