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堂没有再说什么,站起了身,撩开珠帘走出了这一间屋子。
沉默在房间里笼罩下来,南枝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终究撑着几案,一点点地失力跌坐到了椅上。
罗袖在柴房里被关了一夜一日,只有丫鬟从窗口处给她丢些饭食和水,除此之外,再无一丝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她也曾趁着丫鬟送饭,提出自己要见南枝的请求,但都被漠视不理。
她也曾试图通过拍打门窗或是呼喊,想要将南枝逼过来,但换来的只是被重新绑住手脚,又被堵住了嘴。
她怕急了,她怕就此死在这里,她怕南枝早就知道当年是她告的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灭口,她开始后悔不曾早早将南枝的秘密揭露出来。以至于她在被关押的第二日晚上,南枝来的时候,她恐惧地连连后退,生怕她要就此杀了自己。
南枝见她如此,搁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替她解下绳子,又摘下堵嘴的口布:“是我,罗袖,你别怕,我是小姐啊,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我是来救你的……”
罗袖在这样的话语中被渐渐安抚下来,也恢复了理智,意识到方才只是她在恐惧下的臆想,她抓住了南枝的手:“小姐,小姐您救我……”
南枝叹了口气:“我便是来救你的,只是如今我也说不了算,因着那日的事,侯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要将你发卖,我根本求不了情,更别提如今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罗袖被她说得心灰意冷,她不想被发卖,被侯府发卖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抓住南枝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小姐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南枝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放心,我这就是来救你的,到底你还是受我牵累,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罗袖被她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南枝拿起包袱塞进她怀里,继续道:“只是侯爷如今大怒,明面上我是不敢去求他了,生怕再弄巧成拙。”
“只是我到底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尚有些余力能救你,我买通了看管的丫鬟,给你准备好了户籍和路引,还有一些是金银首饰,你留在身上路上花钱用。”
“还有这套衣服,你换上,一会儿你悄悄出去溜进厨房,那里每晚都要从西角门送泔水出去,我已买通了一个婆子,你跟着混出去,便快些往码头跑,记住一定要早些出京。别让人瞧出你的身份来,否则若你再被抓回来,我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罗袖接过那包袱打开来看,里头果然有两张文书,一张是捏造了身份的户籍,另一张就是路引,包袱里还有不少金银首饰,这是一笔极为丰厚的资产,足够她逃出去度过余生了。
罗袖不敢耽搁,立马答应了下来,觉得南枝若想将自己灭口,早便灭了,何必等到现在,那竟然是要将自己救出去的,罗袖忙换上南枝替自己准备的衣裳。谢过了南枝,这才悄声地逃出了屋子,按照南枝的话厨房里摸索去。
南枝见人走远,关紧了门扉,速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了罗袖方才脱下来的衣服,又将头发披散开,往上抹了些灰尘,至于脱下的衣物,就被随意扯了几个口子,塞到柴房中。
那个柴房里杂物又多,衣服藏在其中并不显眼,南枝重新将布条塞入口中,又将自己的手套进绳子里,装出绑缚的模样。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浓黑如墨然,有丫鬟推开了门,瞧见里头蓬头垢面的人,有些嫌恶,只将手里的东西往那人身上一摔:“我们姨娘心善,说放你一马,让你快收拾收拾,滚出侯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当着姨娘的面儿勾引侯爷,我若是姨娘,早把你发卖进窑子里了……”
那丫鬟说完想起她还被绑着,扔给她一把剪刀,便嫌恶地走了,南枝很快便自己解开了绳索,将丫鬟扔过来的东西收好,那把剪子也藏在袖中防身,于是很顺利地从后门出了侯府。
这次她身上有从周念仪那得到的户籍和路引,没有走水路,而是光明正大地走陆路,只乔装了一番,按照路引上的身份扮作了新丧的寡妇,一路往南行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马车已是出了京城,寒风将车帘吹开,寒津津的风灌进来,南枝扯住车帘一角,探出头,往黑沉沉的城墙上望了一眼,而后毫无留恋地放下了车帘。
头微微靠在车壁上,她想,她再不会回到这里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南枝。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死遁
最先发现南枝失踪的是小蝶,她清晨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只以为南枝是要贪睡一会儿,她这些日子的确有贪睡的习惯。
只是等得日头都高了,也没见屋里有人出来,她遂生了疑,敲敲门,并没有人应,一进去,见守夜的小丫鬟仍在昏睡着,心中便觉不妙,待寻里面,只见床帐空空并没有人。
屋内找了一圈儿,忙去推醒那守夜的小丫鬟,只是她唤了许久,那小丫鬟才堪堪转醒,眼神迷离,小蝶心中顿暗叫糟了,也不敢耽搁,在屋里找了一圈不见人后,忙一面派人去通知侯爷,一面在府里派人四处搜寻。
齐敬堂得到了消息,便立即赶回了府邸,他脸色沉得吓人,一众奴才皆是战战兢兢,一通搜寻调查之下,圆石等人很快便顺着南枝有意留下的线索,查到了周姨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