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蟹时不时就会添新,码头集市上买来的鲜味里中总会夹杂着几只,小呆一边帮着方稷玄打理,一边就把那小豆蟹挑出来放进缸子里。
最小的豆蟹只有米粒那么大,一点火星就能烤透了,但它再也没烧死过一只。
渐渐地,小呆根据习性、公母分出了不一样的小豆蟹。
母蟹抱了一肚子卵,要生小蟹的时候就会懒洋洋的,小呆睡一觉醒来,母蟹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踱步了,肚子上的卵也没了,而水中多了好些透明的,密密麻麻的小蟹。
这时候的小蟹只有一粒沙那么大,样子更像弓背的小虾米,要褪好几次壳才能勉强有些蟹的模样。
小呆好奇地看着懒洋洋的在屋檐下看流云的释月,又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随即被释月扔过来的一片枯叶拍飞。
“别看我,你是你爹生的。”
不是所有蟹卵都能孵成小蟹,也不是所有小蟹都能长成大蟹的。
小呆发觉就连一只小豆蟹想要长大也很难,每当一些小螃蟹爬到到石滩上时,可能是想褪壳了。
小蟹褪壳很慢很艰难,小呆陪了它一个午后,才收获了一张完好的透明壳。释月见它捧着蟹壳发呆,两只眼睛都快看对眼的,故意说:“刚褪壳的知了好吃,蟹也好吃,软壳的。”
小呆抱着缸子一个劲摇头,小豆蟹是它养的,原本就没有吃的打算,吃不下嘴。
知了是它预备着吃才去抓的,自然不一样。
释月见它居然能自圆其说,有一番道理,笑道:“真是长大了,那你还要褪几次壳呢?”
小呆眨一眨眼,看着释月笑。
后院里也不只这一个琉璃缸子,还有一个养水母琉璃桶子,一个养小鱼养海葵的细筒琉璃杯子。
这样式的琉璃器皿市面上根本没有,都是小呆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一点点烧出来的。
看着也不规整,歪七扭八的,但是一倒水,水面波折,反而有种逼真的水波晃动之感。
尤其是夜里,小呆一趟一趟把琉璃缸桶搬进屋子里。
小小的水母像一朵朵透明发光的云,荧光小鱼在海葵胖嘟嘟的触须里穿梭,照得满屋子波光粼粼。
小呆趴在那个被释月永恒封存住的南瓜窝里,怀里抱着方稷玄用花椒木给它雕刻而成的红毛小木偶,常常就这样看着氤氲迷离的光芒,听着豆蟹轻微的吐泡声,直到入睡。
小呆从来没有想过,它会这么喜欢水这种与自己天性相背的东西。
释月仰面倒在床上看着房梁上鱼儿游动的光芒,觉得跟方稷玄神识里的那一汪池子很像。
那池子里的花与鱼其实都是他小心保存下来的记忆和情感,释月已经挺久没有钻进去肆意看过了。
方稷玄愈发不设防,夜里有时流转灵力,还会把释月裹缠进去,眼前时不时就出现一个脏兮兮的小方稷玄,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递给她一个好不容易抢来的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