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很难受吧。”
“违背内心遵从的价值准则,去做那些自己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宁臣欢虽然没有从原生家庭那里得到过太多的爱,但因为豪门的背景,不愁吃穿,想做什么都非常方便,家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变故,父亲又把继承家业的艰巨任务给了弟弟,他正好乐得轻松,这么说来,他的人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
他可以一直顺从自己的心意行事,喜欢的事就做,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做。
可傅亭筠不同。
尽管傅亭筠从来没对他说过,他是怎么从当初流亡在外,连命都不能保全的一无所有,到后来一点点把傅氏被瓜分的产业夺回来,重新成为傅氏掌权人的,但宁臣欢知道,个中的艰难苦楚,不是一句话说得清的。
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着父母枉死的仇恨,法律无法雪冤,便不得不动用一些灰色的手段。
尔虞我诈,曲意逢迎,他的竹马哥哥从年少时一尘不染的皎月,逐渐长成了身不由己,将根茎深深扎进黑暗淤泥里的大树。
就像当年的傅叔叔一样,傅亭筠用茂密的枝叶荫庇着他所爱的人,让他可以在他的庇护下,永远无忧无虑,撒泼耍娇。
宁臣欢其实没有过太多安慰人的经历,但此刻却像是无师自通了一般。
他感到他和傅亭筠的心脏紧紧相贴,对方的每一次跳动,因为喜悦、哀伤、恐慌、不安,无数中复杂情绪交织而生出的每一次震颤,都顺着相连的血管传递到他的心里。
像傅亭筠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用手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像为一只流血的兽类舔舐伤口,声音很轻、很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少年低低柔柔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水波般荡进心里,傅亭筠心口滚烫,无法自控地收紧双臂,更凶狠地把人嵌进怀里。
往常稍微抱紧一点就要娇气地喊勒的少年,现在却乖软地,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
他曾竭尽全力掩藏的,最丑陋不堪的过往,现在尽数据铺展在他的爱人面前,他曾以为娇气胆小的爱人会害怕,会躲避,可少年却像一颗青翠欲滴的小草那样,用柔软的叶子尖尖抚过他身上丑陋的伤痕,温软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不堪,你的身不由己,我知道你同皎月,堕入泥沼本非你所愿。
在这一刻,宁臣欢抱住的是全部的、完整的他。
一个并不那么完美的,灰色的他。
傅亭筠捧着少年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苦涩的,带着泪水的咸辛,却同样是滚烫的,比他们以往的任何一次亲吻都要炽烈。
傅亭筠撬开少年的齿列,而柔软香甜的内里正毫无防备地对他打开,欢迎他的侵入,接受他对他做任何事,包括巡回,舔。吻,标记。
宁臣欢甚至主动伸出柔软细腻的舌头,与他的舌尖纠缠,令人脸红心跳的细细水声在静谧的室内回响。
浪止潮息,二人皆是微微喘着气,周围的温度都像是上升了些许。
宁臣欢白皙的脸颊被亲红了,像染上霞光的云朵,他比傅亭筠矮了大半个头,此刻微微仰着脑袋,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男人:“云哥哥,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傅亭筠顿了顿。
从前他不说,不回答为什么出国后音讯全无,不解释为什么不回来找他的小竹马,也不告诉宁臣欢脑部是怎么伤的,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宁臣欢只要知道一点,就必定会追问剩下的事情。
而他不想对宁臣欢说谎。
但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傅亭筠说:“有一次逃亡途中,我从山崖上滚了下去,那座山上很多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