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月。
当年柳商誉满京城,靠的便是这把琴,当阿莺取下棉布后,静王眉梢轻动,顿时有些猜不透阿莺的来意。
毕竟沈观衣待他,不谄不媚,断没有将琴送他的道理。
与他同样沉思的亦有李鹤珣,这把琴他若记得不错,是他当初从戏班子那儿得到的,沈观衣为了它甘愿冒着性命之忧,也要将其拿到。
这是她阿娘的东西,怎会让阿莺抱来。
面对两道凛凛目光,阿莺将沈观衣先前在府中告知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讲了出来,“这把凤楼月乃是名琴,更是柳夫人唯一的遗物,王爷品性高洁,为人情真,当初尚未离京时,瞧王爷甚是喜欢这把琴,如今将琴赠与王爷,可好?”
“赠给本王?”静王被这番话惊的尚未回过神来。
李鹤珣看向阿莺,“她可还有别的嘱咐?”
以沈观衣之性情,这把琴对她如此重要,若不是大事,她必不会将其送人。
阿莺顺着李鹤珣递来的话,道:“少夫人言,此琴对她而言甚为重要,以重要之物换重要之人,这笔买卖,王爷可做得?”
重要之人四字一出,静王免不得转头看向李鹤珣。
而李鹤珣瞧着面色如常,若仔细看去,便能发觉偶然一瞬,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静王想要琴,可亦不想放过害他安儿之人。
他这一生,就她一个女儿,半晌后,静王别过头,负手而立,“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王……不换。”
李鹤珣也看向她,“你将琴带回去,让她放心,我不会有事,这琴对她这般重要,以后莫要再轻易送人。”
阿莺不动声色听二人说完话后,想起临出府前,少夫人叫住她,若有所思的道:“李鹤珣恐不会让我将琴送人,至于静王,乐安是他唯一的子嗣,相较之下,他或许也会回绝。”
“那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阿莺面不改色的抱着琴,“少夫人说,这把琴困了柳夫人半生,也总是令她忆起过去,如今她即将临盆,总是忧思于孩子无益,既王爷不想要,那便毁了吧。”
说罢,她抬手便要将琴砸在地上,静王大惊失色,快步上前,一把握住琴身,“住手!”
“这是她娘留下的东西,她怎能……”
阿莺并未放手,反而冷静的看着静王道:“少夫人的东西,自有少夫人自己处置。”
她毫不畏惧面前之人乃是王爷,用尽了力气想要从他手中将琴抢过来,那般执着,不似作假,静王顿时慌了神,“够了!”
“本王答应就是。”
方才还不肯撒手的人顿时松了手,后退两步,遥遥施礼,“王爷,奴婢方才得罪了。”
抱着琴的静王,小心翼翼的从琴弦上抚过,瞧着琴身并无新伤后,才回头看她,“告诉你家少夫人,本王虽是应了,但静王府与李家依旧没什么情分可言,日后也不会有。”
“奴婢定会将话带到。”随即阿莺走向李鹤珣,“公子,少夫人让奴婢带您回府。”
李鹤珣看着静王怀中的琴,知晓方才阿莺的那番话,定是沈观衣教她所说,便是有孕,忧思二字,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但他仍旧看静王不喜,冷声道:“那把琴,她当真不要了?”
“公子,少夫人并未意气用事,还请公子体谅少夫人苦心,况且小公子即将出世,眼下多生事端,会令少夫人担忧的。”
正在李鹤珣沉默之际,静王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他,“李大人还有事?如今你夫人都以此物逼本王退一步了,你还不走?”
他话里的嘲讽并未被李鹤珣放在心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官今日前来便是想告诉王爷,十日之后登基大典,新皇年幼,王爷作为新皇长辈,朝中重臣,届时十五皇子的安危,便交由王爷了。”
话音落下,静王才明白李鹤珣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是想试探他有无登位之意,若有,这些禁卫军便是将他困在王府的人,若无,那自是两相安好。
他从前竟不知,李鹤珣此人竟也有如此野心,扶植表亲上位,谋得那滔天权势。
他并未应承,也没拒绝。
那皇位他本就从未消想过,只是不想在李鹤珣面前落了下乘,也不愿让他得意,是以他冷漠的看着他,“李大人说完了?若再不走,本王指不定便改了主意,到时候,你夫人的好意可就白费了。”
“本官自不会让她的心意落空,还望王爷好好护着这把琴,否则今日之情形,本官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静王如今是有兵权在身,可那些权不过沧海一粟,还威胁不到国力与他,自是不必放在眼中。
清执雅正的公子微微颔首,转身欲要离去,静王瞧着他离开的身影,那股子不甘心来回翻涌,他忍不住道:“李大人,本王这双眼睛,时刻都会盯着你,望你当真如李家世代那般为国为百姓,若你将来被本王抓住把柄,新账旧账,本王定会一起算!”
李鹤珣并未理会他的大放厥词,同归言上了马车后,将禁卫军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