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之前也经常这么做。即便盛宴铃可以告诉宁朔兰时的小习惯,即便她把兰时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宁朔,他也不可能模仿得这么像。
天下没有两片树叶是一模一样的,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变成另外的人。
他知道,不用再求证些什么了。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又一次让兰时伤心。
他此时此刻也没有愤怒,没有伤心,甚至有些麻木,他只是在想,他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作对过什么事情。
兰时被他送出京都后,他偶尔也会期望着,若是再相见他应该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情才能弥补自己之前的懦弱,他想,他要说的话必须要说到兰时心里去,不然,兰时怕是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那他要说些什么?他要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当时只是一时害怕所以才没有去为太傅求情,才没有去牢狱里面见他,以至于让晋王下了手,把他的身子打残,去了半条命。
他当时是迫不得已的,他也被父皇关着,他没有办法,他手底下的人除了太傅之外,还有那么多,他不敢轻易做决定。
他把这些话在心里面滚来滚去,就想着有朝一日若是碰见了,他好说出来,让兰时原谅他。
只是后来他没有这个机会说。兰时去世了。
太子不记得有这么一幕了。
太子喃喃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你不是死了吗?”
但他十分不舍。他对昭昭真的不一样。所以,情急之下,他又说了一句让自己后悔的蠢话。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担当起责任来了。
宁朔:“父亲听完之后,温和的对你说,寿客,你不能如此。兰时是你的好友,情同兄弟,你平日也很喜欢他,不过是一碗汤圆罢了,为什么不能分享呢?你为储君,将来也是要赏赐东西给臣下的,你要懂得驭人之术。”
他后来想,这也不是他的错。他是真心实意要救兰时的,都是父皇的错。都是晋王的错。
他冷笑道:“寿客,你自由自在的,哪里懂得来煎人寿这四个字里,我在岭南是如何领悟的。我的人寿早在岭南就完了,从在别人的身子里面活过来的时候,我就知晓,我早没了,我没把自己再完全当成是随兰时过。”
太子急忙否认,“我有的,有的,只是父皇不疼我,他不疼我!他百般刁难我,他一直都在我的心口上用刀子割,兰时,你相信我,我是想要为你和太傅翻案的,我每时每刻,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你和太傅对我的好,我也很痛苦,兰时,你相信我……”
宁朔始终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你对得起的,寿客,你好得很,你看看昭昭,你把她照顾得多好——她跟宴铃年岁相当,你看看宴铃是什么模样,你再看看她是什么模样,若是你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践成这个模样,你忍心吗?若是你的弟子将里的女儿欺负成这样,你寒心吗?”
“所以后来我总在想,父亲为什么要好言好语的跟你说,反正你都不记得了,还不如打一顿,打一顿之后,你就会记得了。”
说完之后,他就顿时消声。
太子迷茫抬头,“是吗?我只记得,太傅煮给我们两人吃的。我有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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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朔:“你当时就跟父亲说,父亲该给你一个人,因为是你想吃的甜酒汤圆。”
他再开口,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的颤抖,他回忆道:“当年,晋王被陛下赐了一碗甜酒汤圆,你没有。你就哭。你不敢对着陛下哭,你是对着父亲哭的。”
宁朔:“父亲亲自为你煮了甜酒汤圆,他煮了两份,你一份,我一份。你却不高兴,你认为这是给他的,我不能吃。”
宁朔有时候想,是不是父亲错了。他应该用棍棒去打,用严词去骂,而不是对着太子温和道:“寿客,你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