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可怜。
“今日,昭昭必须走,不然她就真葬送在这里了。我随家就只剩下这一个血脉——”
“我占了人家的身子,我是要替别人尽孝的。我都不能算是父亲的儿子了,有很多事情,本就是该你来做的。我总想着,你再是混账,也会顾念多年的情意,不至于做出逼死昭昭的事情,但如今看来,我还是高看了你一眼。”
因为那时候,太傅亲自下厨房为他们煮甜酒汤圆吃,吃完之后,却教导了他那一大堆。
宁朔:“我若是不回来,天下还有谁会为我和父亲翻案?”
太子羞愧难当,好像确实是这样。他道:“我是对不起太傅的。”
父亲当时轻言细语说了很多,他都记在了心里。但是太子……他抬头看向太子,“这么多年,这么多话,你还记得几句?父亲每次说完,你都不会听,你也不会记。”
太子在他的回忆声里也想起了那件事情。
他还记得。
太子已经六神无主,他要留下昭昭的念头在兰时突然出现的情况下,已经动摇了。他可以留下昭昭,但他不能在兰时面前留下昭昭。他没有脸面。
他听见兰时说:“我?”
他说:“随家不是还有你吗?”
他以为他还能熬很多年,结果不过是三四年,他就没有熬过去。
宁朔:“寿客,你好好看看,我这一身的骨血,这一身的皮囊,哪里还有半分随兰时的痕迹?”
他一向胆子小,但在知道兰时逝去的时候,他也在大雄宝殿寺里面为他立过一盏长明灯。
说到这里,宁朔已经红了眼眶。
他厉声道:“寿客,我今日摆明了身份在这里,不愿意藏着掖着,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为着太子妃的命令,我是为着我自己,我是为着父亲。”
他的声音慢慢小下来,说到最后,眼泪流了出来,不再想着狡辩,而是一味的哭,一味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用,兰时,我真的没有用,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对。”
果然,时隔多年,兰时生气的时候,眼眸还是冷冰冰的。只是从前是对着晋王那些人,如今是对着他。
但此时此刻,兰时就在他的眼前,他什么错都不敢推给别人,因为他怕兰时会失望。
“你是储君,打不得,但你自己也清楚,这不是父亲不打你的缘由,他是真的怜惜你,怜惜你我没有母亲,没有母亲煮这碗甜酒汤圆,怜惜你被陛下冷待,他不是不敢打你——”
“就像此事一般,你只记得父亲念叨了许多教导,给我们煮了汤圆,但其他的都忘记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寿客,你看看我,还有几分是从前的模样,你寿客的寿字,哪里是长寿的意思,全然是来煎人寿的寿!”
太子痛哭出声,羞愧得抬不起头。
他知道,有兰时在这里,他是留不下昭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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