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牧沉默,只专心抚脉。
只是这脉相越摸,他眉头蹙得越深,满脸沉重之色,看得燕城的心不由也紧紧揪起。
“怎么了?吴太医。”
他着急问,“可是棘手?”
倒不是棘手的问题,吴牧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搁在心里,待出去后才和燕城另寻一僻静处说话。
“将军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
吴牧全然不知沈清棠已然嫁人,仍称她为“姑娘”。
燕城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遮掩起了她是裴琮之的妻的身份,只说,“她是我世交家的妹妹。”
又道:“吴太医有话直言便是。她没有什么亲人了,有什么事,我能为她做主。”
她是世交妹妹的话不假,他说起来格外坦荡,又添眉眼落寞,难掩哀伤之色。
吴牧不疑有他,也不藏着掖着,径直问,“将军可知姑娘此前曾落过胎?”
“落胎?”
燕城当真诧异,他并不知沈清棠有孕一事,又何谈落胎。
但又一想,她与裴琮之成亲也有些时日了,便是怀了身孕也不足为奇。
于是又正色道:“此事可与她失忆有关?”
“倒是无关。”
吴牧道:“只是她落胎后受了寒,未曾好好调养,怕是会落下病根,需得好好照拂才是。”
原先在南江城,沈清棠舍血救百姓的壮举他看在眼里。对于她,他心里自是有一份钦佩在的,也盼着她好。
燕城自然颔首应下,又问,“那这失忆?”
“姑娘脉象上看,郁结于心,忧思在内,五脏不通达,的确是大悲之状。想是如之前军医所诊无异,的确是因大悲导致的失忆之症。”
燕城急切问,“那这失忆可有解?”
“有倒是有,如若长久施针入脉,或可一解。只是……”
吴牧思来想去,迟疑看他,“将军可要三思。姑娘失忆其实对她而言并非坏事。大悲之痛,必是心痛难当,不能疏解。如若她再度想起来,怕是会承受不住……”
吴牧言尽于此,剩下的由燕城自己考虑。
燕城愁得,几日不眠不休。
这两日,他未曾让侍女告知沈清棠她的身份,她也活得懵懂不明。
待前几日的胆怯消退下去,她知道了他们并非坏人,便壮着胆来找燕城。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何人。
燕城正在提笔写告慰裴琮之亡灵的祭文,见沈清棠在门前探头探脑,忙手忙脚乱地用公文案牍遮盖祭文。
——他记着吴牧的嘱托,并不打算让沈清棠知道裴琮之身亡的事。
“你怎么来了?”
他强撑着笑,招呼沈清棠进来,“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