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走进来,抿了抿唇,径直开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燕城看着她清澈懵懂,一览无遗的眼底,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告诉她真相。
也不忍她往后顶着裴琮之遗孀的身份过活。
那实在太过残忍。
他想起自己从前和她说过的话。
那座在陵川他买来打算和她相知相守的宅子,那里还有她已过世的父母。
陵川是她的家。
她该回家,做从前快乐无忧的陵川姑娘。
他下定决心,终于开口,“你叫沈清棠,陵川人氏,自幼父母双亡。这次两军交战,你恰好在紫荆城,许是纷乱时不慎磕到了头,这才失了忆。我是镇守紫荆关的将士,救治流民的时候发现了你。”
所有不堪的过往都尽数遮掩起来。
他看着沈清棠,一字一句问她,“清棠,你想回家吗?”
第182章夜路
陵川城今年的春日来得格外的早。
春犹浅,柳树已抽了芽,杏树也结了花苞。在这杨柳杏花交影处,住着一户人家。
或者说,住着一个姑娘。
姑娘生得貌美,颇是惹眼,左邻右舍都不免多上些心。尤其是爱碎嘴的婆姨婶子,日常就是坐在一处碎语闲话。
这日,杏花微雨,姑娘撑着油纸伞方出门。
几个婶子远远瞧见,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话,“你们知道吗?她原来是那过去住在城西沈家的人。”
城西沈家,原是当地大户,陵川百姓皆有耳闻。
只是有人奇怪,“那沈家不是那年瘟疫死完了吗?”
方才说话的婶子瓜子嗑得喀哧响,嘴里还在念叨,“哪里死完了。他家当时不是有个小女儿嘛?那时正正五岁,没染上病,被安济坊收留了。”
“我前几日和城西住着的亲戚见着了,她家有个孩子正在府衙当差,说是沈家那女儿闺名就叫清棠,又说现在就住我们杏花巷里。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说的兴起,旁人听着却是唏嘘,“那真是可怜,怪道如今一个人住在这杏花巷里,也没个亲戚帮衬着。”
没有双亲倚仗的姑娘,总是格外惹人怜惜些。
几个婶子的唏嘘不已没能落进沈清棠耳里。
她撑着油纸伞,走在陵川微雨朦胧的青瓦乌墙间,又提裙上了清水桥,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医馆门前。
推门进去。
外间是病患暂时歇息之处,她日日来此处,大多熟识她。瞧见了她,都颔首唤一声,“沈姑娘。”
沈清棠温柔浅笑,皆一一妥帖应下。
这是此地的一处官府出资修建的医馆,承了当年瘟疫留下的名,仍叫“安济坊”。
她刚来陵川,没有亲朋好友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