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不搭理他,自顾自接着说下去:“——我看到腿上的旧伤,控制不住地想到虞砚。我从前很喜欢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体验痛感,那意味着希望。可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我,奇怪的是,以前也有别的人劝我,可是他劝我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
“后来跨江大桥上的那次车祸,他被我气走之后没有再回过我那边,也没有和我联系,其实在我出院前一天他又偷偷来看我,手臂的石膏都还拆不了,我当时应该状态不太好,他守了我一晚上——我本来以为是睡糊涂了的错觉,但出院的时候护士和我说,他来过。”
燕游忍不住打断他:“你要不是姓温、又是我铁哥们,我看你这么犯病指定给你送精神病院去。”
温朝终于从回忆里抽离出一点注意力,慷慨地施舍给了身旁的燕游,眼神却游离得厉害:“我很希望他可以留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我会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只要他可以回来……”
燕游后背一凉,一脸惊悚地看温朝:“你他妈有时候倒是跟温阑那孙子有点像。”
他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像是惊醒了温朝,温朝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悉数收拢了四散的神思,没事人似的朝燕游笑了下:“但是他说他不喜欢我了,我不想强迫他。要是我再坚持下去,可能他也会很困扰,所以在想要不要算了。”
燕游的心情有点凝重,他盯着温朝脸上跟画上去似的笑容,心想,这样看来,好像还真就只有那个前夫能治他兄弟这时有时无的疯病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燕游抓住温朝的肩膀,手指用力地扣住,像是要试图把他看起来不太清明的神智摇回来,“你温朝什么时候这么不坚定了?”
温朝抬脸和他对视的目光有些迷茫:“他上周亲口和我说的,他不想再见到我了。”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嘛!”燕游一阵糟心,他剩下的一半醉意被此刻的温朝给吓没了,脑筋转得飞快,摸出手机给燕宛打了个电话。
“你做什么?”温朝皱着眉。
燕游在唇前示意地竖了竖食指,让温朝别说话,对着电话听筒另一侧道:“欸对,你就说是生日,聚一聚好了,现在才八点嘛,差不多的,你应该和他关系还不错吧?”
“谁让我联系你的?没谁啊,唉!你别乱猜了,算哥求你的,把你朝哥的前夫约到这边就行了,哥给你当牛做马一个月。”
“我哪有什么坏心思啊,我是那种人吗?行了行了,就先这样啊,拜托你了,燕大小姐,以后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姐,咱们各论各的。”
不等温朝细问,燕游已经动作迅速地单独开好了新的包间,把原本的侍应生和朋友都叫过去了,又把温朝推回原来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一瓶香槟,咣咣往温朝衣领子里一通灌,直到靠近温朝一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温朝:“……”
温朝咬牙:“现在还是二月份,我要是待会儿冻进医院了你就完蛋了燕游。”
“现在是你要追你的前夫,麻烦你稍微有点诚意,而且这里有暖气,冻不着您尊贵的躯体,我在帮你好不好!”燕游拽起温朝的胳膊,温朝顺着他的力道踉踉跄跄倒进沙发里,燕游飞快地上手把他衣服的领口扯开,手动摆弄出几分凌乱。
“燕宛那丫头鬼心眼多,肯定能让他来,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就看他管不管你吧。人家实在是断了这份心思,那咱也没办法,到时候只能你自己克服克服、把对他的那点变态的执念转移一下,兄弟也确实无能为力了。”燕游一通大操大干布置现场,温朝一度想叫停,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燕游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事了拂衣去——推开包房门,头也不回地去了隔壁。
温朝晚上不知不觉混着喝了两瓶,现在被燕游这一顿安排,头晕脑胀。他没抱多少期望,索性躺在沙发里任由自己沉入半梦半醒的昏睡,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起来,他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混沌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极其细微的推门声“吱——”地响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靠近,最终停在了他身前半米的位置。
第78章
温朝本能地要起身,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没有睁眼,被酒浸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黏黏乎乎的存在感在此刻静默到极致的空间愈发被放大。
来人在他身旁略一蹲身,声音冷淡,可替他整理衣服的动作却格外疏离,温朝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触碰,“燕宛说你喝醉了没人管,问我有没有时间过来送你回去。”
“温朝,这么拙劣的借口,我都不会再用了,你是怎么同意让她打电话给我说呢?”虞砚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温朝的腿上,视线触碰到他被酒液打湿的领口,眼神微微一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嘲讽地笑了下,抽过纸巾尽可能不触碰到温朝身体地垫在皮肤和领口衬衣之间。
做完这些,他缓缓长舒一口气,盯着温朝的脸看了很久。其实他不确定温朝是真的酒醉还是装的,但他懒得想了,他也不是为了要带温朝回去照顾来的。
“别装了,”虞砚说,“你以前自己说的你就没喝醉过,没理由今天把我叫过来就那么巧的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