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的助理打电话,让她安排司机来接你,”他直起身,转头就要走,温朝想也没想,连忙起身仓促间抓住了他的手腕,呼吸紊乱地低低请求:“小砚,别走。”
他想要阻拦虞砚的动作太急切,腿上的衣服滑落在地,踉跄着摔在茶几旁,另一只手撑在地面上才不至于受伤。
虞砚一寸寸从他掌中用力抽回了手腕,他垂下眼,视线在形容狼狈的温朝身上蜻蜓点水地一划而过,抿着唇去扶温朝坐回轮椅上时,手指克制不住地微微蜷缩,目光没有落在温朝的脸上,声音极其漠然:“温总,没必要。”
温朝急喘两声,像是溺水中的人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手臂紧紧圈住虞砚的肩颈不肯松,生怕对方一不经意就离开。他眉间微颦,似乎是在用尽努力去寻恰当的用词,但最终还是只能低低道:“小洛和小周都放了假,没有别人能送我回去。”
虞砚的视线垂在他的领口,讥讽地一哂:“今天在这里没找到让温总喜欢的情人,温总还可以接着找,不至于心急到找我来凑数。”
温朝有些懵,不解地仰头看他,“什……么?”
虞砚不说话了,动作有些粗野地将他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拽了下来,盯着温朝的眼睛,一字一句客气又疏离道:“您以后别再费尽心力让黄哥给我拉什么合作、给我转钱,我不需要。”
“我知道是你让燕宛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也不想听你的所谓道歉,那些都没意义了,我今天还肯来是还你之前的那些人情——你让黄哥买走的那些词曲使用权,我会去找人问正常价格的,剩余的钱,我会让黄哥原数转回给你,参加那个恋综恐怕节目组也没那么大方会给二十万吧?我有其他素人嘉宾的联系方式,具体的通告费我了解之后扣除本应该的部分,剩下的也会让黄哥一起给你。”
“不,小砚。”温朝一阵心慌,他不明白为什么虞砚的态度变得这样陌生,试图解释挽回,“我今天来酒吧是因为燕游叫我来透气,我也只是喝了几杯酒,你说的‘情人’,是什么?还有黄仲元那边的事,那不是你欠我的人情,是我本来就欠你的,离婚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肯要,我只能……”
他努力地伸手去够虞砚的衣袖,却被虞砚避开、随即毫不犹豫地后退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虞砚抬手做了个手势止住了温朝仓促解释的话语,他眼中沉甸甸的抗拒和防备让温朝如鲠在喉。
“温朝,你但凡还有心,就该离我远一点,是我高攀不上你,也请你别来招惹我了。”虞砚低头捡起随着放才温朝摔在地上时滑落的外套,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复先前的冷淡,反倒透出几分压抑至极的痛苦和挥之不去的燥郁,“算我求你的。”
温朝怔住了,他张了张嘴,像是迟迟难以理解虞砚话中的含义,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无法说出挽留的话,眼睁睁看着虞砚决然转身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包间内随着门缓缓合上降下的阴沉黑暗和浓烈酒气化作一只无形的利爪,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一寸寸用力碾碎直至血肉模糊淌出黑红的脓血。
疼痛汹涌而来,紧紧地从发顶一路疯狂缠绕蔓延至心口,从他的骨缝中迸裂生长出无数的枝叶,贪婪地饮血啖肉、抽干他胸腔所有游刃有余的氧气,逼得温朝喘不过气来,他难以承受地弯下腰,艰难地从喉间抽着冷气,眼前一片模糊。
所有感官都像被冰凉的潮水覆裹,温朝粗喘着闭上眼,脑中反复回响着虞砚走前最后丢下的那句话。
他恍恍惚惚地想——或许我不该再打扰他。
虞砚刚走到电梯口,就被人叫住,他转头看过去,还是礼貌地颔首示意打了招呼:“燕先生有什么事?”
“你和同学在这里聚会吗?”燕游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又歉意道,“朝哥喝醉了,他身边的保镖和助理都不在,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他身体不太好,路上也禁不起折腾,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收留朝哥一晚?”
虞砚忍不住笑了,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谎话:“燕先生,燕宛学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没说什么同学聚会,只说了温总喝醉了,没人照顾他,拜托我来看看。”
燕游脸上有一丝尴尬:“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过来……?”
“我没打算要带他回我家,也不打算送他回家,温总身份尊贵,不是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学生敢随便接手的,只是还人情,过来看一眼,替他叫司机。”虞砚看着燕游,公事公办地说,“既然燕先生也在,那还是你来照顾他比较合适,毕竟你是他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比其他什么人都要靠谱。”
他说完转身抬腿进了电梯,燕游紧追两步上前一把按住了电梯门,也没有再隐瞒虞砚,急切说:“虞先生,朝哥他很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最后没可能,也让他弥补你之前受到的委屈可以吗?”
“我知道我最初和你见面的时候怠慢了你,为这一点我先和你道歉。虽然我和朝哥从小一起长大,但他比我们同龄任何人都更有主见、心思也更重,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和计划也不会和不相关的人提,又或者说就连我们这些和他这样要好的人的反应都在他的计划里,所以当初第一次见到化了妆的你,我就以为……”
燕游顿了顿,朝虞砚苦笑了下:“他这家伙很不是东西,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前也气他拿我当外人、出什么事都瞒着我,可这么多年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没办法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