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旁的姐妹换牙比她快,都要拿来说辞:“瞧瞧,这几个姐儿牙齿已经齐全了,不像诺姐儿,如今还是个豁嘴子。”
……
不是她真的处处不如人,只是在这京城,到处皆是拜高踩低的人,她小小年纪父母故去,姜家长辈又无人真心看顾她,母家再多资产也是商家,姨母愉妃又向来温弱……
不用她衬托那些父兄掌权的贵女,还用谁呢?
道理虽然都明白,可小小的孩子却太容易委屈了,姜诺在宫墙根儿下哭得稀里哗啦道:“爹爹,母亲,你们在哪儿啊……诺诺……诺诺好想你们……”
“为何……为何她们都要来踩我一脚,难道老天生了我,就是为了凸显她们多优秀多好吗?”
“谁说你不好!”猝不及防,后头蹦出一个人来,竟然是李檄,他眼睛瞪得溜溜圆,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侧:“那些御膳房的老婆婆牙口都不好了,能尝出什么好东西来!那些糕点我都尝了,明明你的最好吃!”
“表哥……”姜诺擦眼抹泪,她没曾想李檄会跟着她跑出来,有点羞窘:“这次……这次用的桂花,是我母亲存的桂花,这糕点,是她亲手给爹爹做的时候,亲手教我的,爹爹都说好吃的,爹爹最喜欢的,为何,为何她们都说不好吃……”
别的她都释怀了不争了,可她就是不愿旁人说爹爹母亲不如旁人。
“诺诺你看,我把剩下的桂花糕都带来了……”李檄三两口就把糕点尽数吃了,意犹未尽道:“真的是最好吃的,若是不好吃,我会带来吗?”
六岁的姜诺愣愣的望着九岁的李檄。
“以后……以后谁说你不好,你都要告诉表哥,他们说你多少句不好,表哥就要说你多少句你很好……”
后来姜诺真的尝了那桂花糕才晓得,这次并非御膳房看轻了他,而是母亲存的那桂花早就过了年限,不新鲜了,入口苦涩。
过期的桂花糕,却被李檄尽数吃了……
他一口咬定,那是最好最好的糕点。
年幼的诺诺,曾被李檄护着长大……
他一心认定,她是最好最好的人。
饶是二人如今已情尽,可那时那地的两个小小人儿,仍是姜诺如今怀念的。
姜诺将桂花糕放下,移开眸光。
若是从来没有好时光,她又怎会全心全意的对李檄?
以后的路还长,不能因了从前的好时光,就忍了如今的如鲠在喉。
她要过好的,是今后的日子。
而不是沉溺在回忆里,为了他从前的好,原谅他如今的恶。
外间,女史悄声道:“修塔之事,此时是时机了,你上前去提吧……”
“侯府姑娘还在呢。”另一个女子道:“齐公子一个人知道便筹得够了,为何还要和姑娘说?”
“她可不止是侯府姑娘,她母家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先帝在时,她母亲明里暗里赈灾了多少次,说句不该说的,就怕是国库都要靠她母家这等大户撑着呢,她们两个人一起出银子岂不好?”
那女子点点头,牵着小燕笑着走进去道:“姑娘,公子,小燕听说你们来了,也非要闹着来看你们呢。”
姜诺方才还找小燕呢,看见她却一怔:“小燕,你身上不舒服吗,怎么气色如此不好?”
那女子听了,登时叹口气道:“姑娘,小燕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夜夜啼哭,就连旁的孩子,特别是三岁之前年纪小的,晚上也都是睡不安稳的,若您不介意,我便快人快语直说了,她们说善堂这地方不干净,从前这地方是个村子,可却被山匪屠了,未曾超度亡魂,便又建了这善堂,我真的是……”
那女子叹道:“看着这些孩子们受苦,我真是于心不忍,你说若真的有冤魂,也不该和小孩子过不去啊。”
齐岁柏皱起清俊的眉毛:“可有破解之法?”
“我们特意请了僧人看过,若说下等安抚亡魂的法子,便是做法事超度,若是上等安抚的,便是在此处建一个抚魂塔,我是想着,这里既然是一个村子都被屠了,定然怨气深,不若建塔……如此对孩子们也好……”
姜诺和齐岁柏对视一眼,已经知晓善堂的打算了,不过她们也是为了孩子,两个人也都不在意这些银钱,便一同应了下来。
待到善堂的人走后,齐岁柏道:“若是只出银子也就罢了,可是这抚魂塔讲究颇多,我却不知要如何下手?”
姜诺思索着道:“说到抚魂塔,我倒想起我家中便有一座,说起来还是我祖母和伯母有心,为安抚亡母特意建的,我先看看家中的塔什么模样,过几日再去寺中看看能否借鉴仿建?
齐岁柏点头道:“都是抚魂塔,想来有相通之处,去寺中时,我们可叫上善堂的,几人一起结伴而行,这次务必请个修行高的僧人,让孩子们夜夜安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