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诺身子娇小单薄,又有浅浅梨涡,眸光稚嫩清澈,李檄曾也暗自想着,姜诺生来长得甜,确实不像个皇后模样,也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场。
可此刻,她就算站在一国之君面前,也丝毫不曾矮人一头,那梨涡眸光,仍是清澈稚嫩的。
却不敢让人小瞧,倒别有一番诚恳的清肃端冷。
“你……既喜欢了朕……”李檄穿着天子袍服,熠熠生辉,说得话却低沉:“就不能善始善终吗?”
姜诺动动唇。
一时间,忽然有无数话想说。
想细说李檄的每一次疏忽,每一次漠然,每一次……让她期待落空的时刻……
可这些细说,何尝不是又再一次牵动本以平复的心肠?
何尝不是又再一次提醒自己,从前她多么在意他的点点滴滴?
她只能沉默以对,却冷不丁身边吉祥已冷冷道:“陛下这话,何其可笑!明明是陛下,对我们姑娘百般看不上,万般不上心,反过头来倒埋怨我们姑娘,说她不曾善始善终?!”
“我们姑娘爱时全心全意,不爱了利落干脆,怎么不善始善终了?!倒是陛下,爱时敷衍慢怠,不爱了却耿耿于怀!才是既不善始!也不善终!”
“吉祥,你疯了!”姜诺没曾想吉祥出头,怕李檄生怒,立刻上前斥责:“你今儿是吃醉了酒吗,你看看眼前人是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平日里她们几个人也偶尔抱怨李檄,可那都是四下无人,出言甚是慎重。
如今好家伙,这般当面指摘,疯魔了不成?!
可吉祥却不管不顾,一张小脸通红疯狂输出道:“难道我们姑娘给陛下你签了卖心契不成?曾经心喜你,不管你做了何事,都要一辈子心喜你,只许陛下你疏忽了别人,不许别人的心疏了你。老天爷,这还有没有道理……”
身边没跟旁人,姜诺顾不得许多,亲自捂住吉祥的嘴,跪下道:“吉祥一时情急,还请陛下看在她为臣女着想,且和六时从小跟随臣女从陇地来京的份儿恕罪。”
她退婚,对李檄多出言不尊,可这也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让吉祥听着,对她而言,已是僭越,这丫头不知避嫌,如今竟然蹦出来替他出头。
李檄是皇帝,纵使有过,也不是任人抱怨的。
姜诺此时真的怕了,唯恐李檄降罪。
若是为了婚约伤了吉祥性命,那她……又要如何承受?
李檄久久未曾开口。
半晌,他语气如常道:“起身吧,看你身旁有这等得力之人,朕心……甚慰。”
姜诺说,吉祥,是为自己着想之人。
对诺诺好的人,为诺诺着想的人,如今,都已对他李檄……避之不及了吗?
哪怕他是陛下,她也不愿让她们姑娘和自己有丝毫牵扯。
哪怕他是陛下,她也敢豁出性命不要,替她们姑娘站出来说这番话……
他一定……一定是伤了诺诺很多次吧……
要不然……怎么谁都看不下去了……
一时间,怒意,执念,期盼尽皆褪去,心头唯有空荡的酸涩。
李檄自嘲一笑,随即大步离开。
姜诺忽然想起银子一事,如今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更是遥遥无期,她定定神,开口道:“陛下留步。”
李檄在回廊上停下脚步,却未曾转过头:“你……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