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沃尔顿偏执到能够把年年的大脑留下培育,若是让他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就不可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在理想达成的前一步。
年年暂时不想去分析阿尔伯特如此逼迫自己的理由,她设想过这种最坏的结果,也提前决定了自己的选择。
她原以为阿尔伯特会用亚当来威胁自己,所以她给亚当留下了自保的底牌。
她当初与尼克商定让佣兵团的众人尽量远离教皇国,只与祁有枫两人前往,也是希望当这个最坏的结果到来时,阿尔伯特会选择祁有枫做筹码,而她自然也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当她选择自我牺牲来救人时,被救的那个人一定会很痛苦,尽管她也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若是从祁有枫和圣诞小丑佣兵团这两者之间选择一个来面对眼前这种情况,她只会选择祁有枫。
那时候她还努力劝说自己,这种有可能刻骨铭心记忆一生的经历,自然要留给最合适的人。
可惜中途遇险,祁有枫被抓,她被亚当带入教皇国,让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心神不宁。
阿尔伯特既然要针对自己,那能够给自己创造的困局就太多了,尼克等人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实在无法保险。
当她刚刚看到双胞胎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主要聚集在沃尔顿身上,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确认,双胞胎是故意撞上门来,免得阿尔伯特会舍近求远地去伤害其他人。
年年很想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救。
但让她在清晰地梳理出双胞胎的意图时,她犹豫了。
她到底应不应该忽视双胞胎做出的努力,忽视他们二人的心意,忽视理性的抉择,固执地选择一个只为了让自己满足的“救”。
选择不救,她的内心自然会受到煎熬,但她也相信其他所有人都会理解并安慰自己,而她与沃尔顿和阿尔伯特的合作也会就此占据主动地位。
选择救,她就失去了主动权,前途未卜,还很可能会让包括双胞胎在内的其他人为自己伤心愤怒。
年年从未有过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存在。
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正在极力鼓舞自己去不顾一切地救回双胞胎,她明明见过、有过类似的经历,怎么能够大言不惭地认为记忆数据无足轻重。
再次与他们相遇的双胞胎,怎么可能还是曾经的那两个人。
而不属于人类的那个年年也在坚定地劝阻自己要冷静,要仔细分析后果,从利弊得失到同伴的情感心理,每一个理由都义正严辞。
对年年这个特殊的存在来说,感性的冲动只在一瞬间,理性的计算也在一瞬间,当她紧紧捏着平安扣的手指骨节发白的时候,眼泪也刚好划过脸庞。
当啷一声,双胞胎手中的法杖掉落在地,他们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好奇地活动着手指,抓向空气。
同伴的肩膀、粗糙的啤酒杯、柔顺的长发和长满尖刺的玫瑰花茎,曾经经由这双手所接触到的世界,也正在从双胞胎的记忆中消失。
忽然,一阵清风扑来,另一双白皙的、生有薄茧的手握住了他们的手指,拢在掌心,紧紧不放。
触摸到这只毫无温度却柔软无比的手,年年泪中带笑,她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