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他本不欲叫周潋知晓,可如今情势所迫,二人身处周府,群狼环伺之处,却由不得人。
他看向周潋的眼神有些奇怪,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
周潋同他对视,电光火石间,恍惚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细想。
他紧抿着唇,一双眼怔怔地,直盯着人,眼底浮出点点猩红之意,莫名有些骇人。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他听见谢执缓慢开口,字字都听在耳中,却连不成句。
“当年叶夫人之死,或许,另有蹊跷。”
蹊跷……是何意?
周潋茫茫然地睁着眼,视线落在谢执身上,但又好似透过他,虚虚地不知落在何处。
口中软肉在不自觉中咬破,舌根处血腥气息骇人得浓重,他在恍惚中,又被唤回一两分清明。
脑中乱糟糟一片,像是木的,又像被人拿刀子生生剜出来,连着一捧捧血肉搅和在一处,疼得发颤。
谢执的声音仍在继续,嗡嗡的,像隔着水,叫人听不分明。
“依着当日令尊所言,叶夫人当年乃是病逝。”
“可我的人寻到旧日服侍过叶夫人的婢女,她只讲,叶夫人身体素来康健,少有症候。”
“即便是当日生产之时伤了根本,后面慢慢养着,上好药材温补,渐渐也调养过来。”
“偏偏是那不知名的病症,大夫俱瞧不出缘故,熬了几日便撑不下去,撒手人寰,实在蹊跷得很。”
“且当日,那婢女还透漏出另一道消息。”
谢执顿了下,低声继续道,“叶夫人过身后,叶老爷子心中存疑,曾悄悄从外头请了大夫,查验尸身。”
“大夫验过之后,却称尸身之上……有中毒之象。”
周潋只觉自己被投进了二月寒冬之中,浑身上下的血液一寸寸凉下去,心头生寒。
“……然后呢?”
谢执摇了摇头,“那婢女所知仅限于此。”
“之后如何,她离开周府后,一概不晓。”
“只是,”他抿了抿唇,“此后儋州风平浪静,周家叶家……并无龃龉,”
“大抵,是不了了之的。”
至于为何,除却当事之人,谁都不知内情,也无从置喙。
“所以,外祖他……早有疑心?”周潋喃喃。
“既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他从未同我提过此事?”
任由他被瞒在鼓中,同周牍之间父慈子孝了这么多年。
谢执度着他的神色,沉吟片刻,低声道,“此事到底只是旧传,其中几分真假,你我并不知晓。”
“若要知晓真相,只怕还要去寻当事之人。”
“无论真相如何,总要亲耳听见,才算作数。”
话音刚落,车外陡然传来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震。
还未等车厢中二人反应过来,下一刻,利箭呼啸着破窗而入,直直朝着谢执所坐之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