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潋猛地抬起头,沉声道,“医者仁心,本不分高低贵贱。”
“况且对那些大夫,儿子俱以礼相待,并无半分不周之处,为何会叫人看了笑话?”
周牍怒道,“堂堂的周府少爷,为了这么一个下等货色,闹得阖府上下不宁,难道还不是笑话?”
倏忽之间,周潋心念电转,开口道,“父亲只知府中大夫往来频繁,可知晓那谢姑娘因何要就医?”
“荒唐!”周牍皱眉道,“我为何要知?”
“因为她是为救儿子一命,才落得如此。”
周牍面色一凛,话不由得微微一顿,“此话怎讲?”
周潋抬起眼,面色寒肃。
“前日儿子欲往城外庄子去转一趟,散一散心,便携了她一道。”
“谁知路上,竟遇了歹人设伏。危急之中,她挺身而出,替儿子挡了一箭。”
“箭上带毒,十余位大夫熬了数日,才算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父亲,”他同周牍视线相对,
“若非有她那一挡,今日在榻上昏睡不醒之人,便是儿子。”
“救命之恩,儿子怎能不全力以报?”
周牍显是未料到其中还有这等内情,如今周潋幸而毫发无伤,比起谢执伤势,此时他更关心的还是那帮凶徒来历。
“可查清了伏击你们的人是何身份?”
“尚未。”
周潋半敛着眉,眼底神色一晃而过,叫人瞧不清楚。
“那群凶徒训练有素,且招招致命,比起求财,更像是寻仇。”
“绝非寻常打家劫舍的山匪之流。”
“不过——”
话锋陡转。
“儿子有疑心之人,只是此人位高权重,尚不敢断言。”
周牍想到什么,心中骤然一沉,停了一瞬,朝他抬了抬手,沉声问道,“是谁?”
周潋咬了咬牙,闭眼道,“那箭上所带之毒极为罕见,经城中一位积故的大夫辨认,说那毒物……出自皇城……”
“放肆!”周牍蓦地大喝一声,声音里带了掩不住的惊怒,“儋州距皇城数百里之遥,”
“你有几个胆子,敢生出这样的疑心?”
“不要命了么?”
“父亲糊涂了吗?”周潋抬起头,稳稳站着,低低冷笑一声,“儿子这条命,原本就险些没了。”
“若无谢执,父亲难道还以为,儿子今日能好好站在此处听您训斥?”
周牍叫这话一噎,默然不语。
他当然不会这么以为。
事实上,方才他喊出的那句本就是自欺欺人之语。此刻他心中的怀疑好似惊涛骇浪一般掀起,搅出重重不安。
周潋的话仍在继续。
“儿子原要顺着线索去查,谁知当晚,那位辨认出毒物的大夫便在家中身亡,仵作验后,却称是暴毙,无从查起。”
“儿子也曾叫人带着那箭头去往京城,看能否寻到源头。”
“可派出去的人出城不过数十里,便遭人追杀,杳无音讯。”
“父亲,”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响在周牍耳中,却仿若雷鸣,“这儋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