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不再开口。川连也不约而同,一并收熄话语。
月华淌落,勾出默立的一道影,洒往窗纸上,映照着秉烛忙碌、调配药草的少女。二人便这样静着,谁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许是嫌这悄寂磨人,阿萝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最近跟着我,叫我好不习惯。”
“我从前很少见你,因你大多跟着子玉,为他做这样、那样的重要事。”
川连没有立刻答话。他抬眼,眺向无边的黑夜。
举目所见,灯火星点如豆,渺远地摇曳,令人辨个依稀、看不真切。
隔着墙,阿萝不知他神情与动作,只听他默了半晌,才道:“在殿下看来,护您周全是重中之重。任何事都无法与您匹敌。”
这番话措辞真切,似要替魏玘道明情意,配上川连温润的语调,却难免有些寡淡。
阿萝抿起嘴,叹道:“可我更想你跟着子玉。”
魏玘忙于茶寮一事,处境远比她凶险。依她之见,川连身手很好,又对魏玘忠心耿耿,合该跟着魏玘、为他打打下手才是。
“你这样厉害,该去帮帮子玉。”
“保护他、让他平安顺利,可比留在我这儿好得多了。”
川连听罢,笑了一声,再无其他言语。
他这般不答,二人便又陷到沉默里去。月儿挂在当空,白光静静地燃烧。
阿萝垂下眼帘,有些沮丧。她隐约发觉,外头的人似乎不大好受,便想是自己说错什么,才惹了祸端、勾起人伤心事。
她掐断话题,不敢再多说,只道:“待忙完了,我就睡下。”
按说蛊毒之疑当前,她本该火速动身、寻找巴元,无奈那验蛊的银针尚未制好,需得淬药足足三个时辰,今夜定是赶不及了。
“我明日要到悲田坊去。你若得空,就在那时与我一道,好吗?”
川连应声称是:“尽依娘子心意。”
阿萝点头,不再开口。
两人就此止了话语,又作一人忙碌、一人侍守之态。
川连直立,一手按住剑柄,轻轻叩打。伴着无闻的低声,他听着殿里响动、滋滋灼烤,不知持续多久,渐渐便落了下去。
再回头,内里的烛灯业已熄了。
没有火光,只见月色如泼,刷上他笔挺的背脊,烙下一列惨白。
川连仍笑着,眼底辉光寂灭。
他动唇,沉默良久后,终于轻轻应了一声:“我也很想。”
“我……当真很想。”
……
次日清晨,阿萝前往悲田坊。
抵达时,朝阳正盛,山庄沐浴金光,炊烟袅袅入云,一派安宁祥和。
阿萝惦着蛊毒,心事重重。她受小童引领,一路前往雅室、寻到巴元,便见老翁手执病案,正与民医交谈,脸色也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