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受人呼唤,精神顿然一紧。她熬得不大好受,却又不得不答,只得嗫着双唇、与聂医娘应道:“我、我给它放在楼……”
“咿!”正说着,嗓音陡然变了调。
——原因不言自明,尽在狭案之下、二人之间。
只此一息,阿萝的心已悬上喉口。因那声里的绵甜,委实超过从前、出乎她预料,惊得她愈觉腆臊、忸怩不安。
聂医娘也愣住,多少觉出不对。
她旋身,朝向阿萝,担忧道:“阿萝,你要不要紧,可是身子不适?”
阿萝合眸,借着二人相距不近,遮起盈泪的眼瞳。
“不打紧。”她的声音轻轻细细。
“聂医娘,那、那柄伞……被我放在楼上里间了。”
她顿了顿,凝着一股劲,维持着话语的平稳:“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不必担心的。”
听见这番话,聂医娘叹息一声。
她道:“好丫头,我与你说过千百来回。你还年轻,真该早些休息才是。若你累坏了身子,可要叫太子如何是好哇?”
因着前日的蛊乱,杏楼中人均与魏玘打过照面,自然也包括聂医娘。
恰是阿萝探讨、魏玘等待时,聂医娘正好在场,亲眼目睹阿萝晾着魏玘、忙完才理会他,便亦将魏玘的神态变化收入眼中。
——她不理他,他便失落;她忙于正事,他便尊重、沉默;她与男子攀谈,他就冷戾、妒视;她回头寻他,他又欣喜、温柔。
如此多样的变化,凝于一双凤眸,倒让聂医娘想起与丈夫的从前。
若非爱得极了,又怎会生得出这样浩瀚、这样深邃的眼,能将满心满意的情愫都写到里面?
记起这一幕,聂医娘既欣慰、又感慨。
她想,阿萝温软甜柔,该配这天下最好的良人,而魏玘定能予之一生周全、一世幸福。
只可惜,现下显然不是感慨的好时机。
聂医娘聚回思绪,这才发现,恰是她出神的时候,小少女已伏在案上,发浓如云、松软垂蜷,像满花的垂枝,或是累得极了。
一时之间,她心生愧怍,想是自己耽搁太久,致使阿萝堵不了门,方才迟迟未歇。
“是我不好,停得久了些。”
阿萝埋头,竖起案间小掌,颤着指尖、冲人轻摇了摇。
——她想起来,可她实在没了劲儿。
聂医娘越发歉疚,双手一挽,便往木梯走去:“我上去取伞。”
“笃笃笃。”拾级声接踵而来。
女子话语愈远,正往楼上飘去:“二楼还有我的物件。待到寻着,至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我便回家里头去了!”